姚芷巧想回房休息一会,却被徐妈拉住了手,她不解地看向徐妈,徐妈却径直将她拉进厨房,“麻烦少奶奶给我搭把手,我今儿炸一个土豆片,要是没帮手,我怕炸焦喽。”
姚芷巧愣了一下,只淡淡点了点头,她依旧不适应戴着面具生活。
蓝欣欣见两人进了厨房,眼中的笑意渐渐敛起,可嘴角依旧保持着刚进来时的弧度。
徐妈将油倒进锅里,立即传来“呲啦”的响声,姚芷巧做好准备将晒干的土豆片放进去,她知道徐妈有话跟她讲,所以,她一直在等着。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徐妈就开了口,“少奶奶,徐妈错怪你了,徐妈对不起你,你不会怪我吧?”
姚芷巧摇了摇头,“这事,怪不得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太傻,总喜欢蒙蔽自己的心。”
多么单纯的孩子啊?徐妈叹了一口气,可在邵家,单纯是最要命的。她觉得,她开始理解少爷的做法了,“事到如今,我想少奶奶也想明白了,到底谁才是陷害你的人,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姚芷巧脊背僵硬了一下,这是要跟她挑明了吗?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要对付她,我想我还需要一点点勇气。”
徐妈默然,她能理解。
还有一件事,姚芷巧没说:她怀疑邵家庄园里有内鬼,不然,蓝欣欣不会出现得这么及时。可她又想,自己能想到,没道理徐妈这等老手会料不到,也许这一屋子的人都有自己的思量,所以也就没说。
而事实上,徐妈在等着姚芷巧说出来,只要她说出来,徐妈定会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将内鬼揪出来,然后一举扳倒蓝欣欣,少爷也一直在等着她说出来,只要她说出来,一切事情都有他们来解决,可她没说,才造成了今后那么多麻烦事。
她还是太心软。
梁姨被带了下去,关到地下室,外面有两个保镖在守着。
姚芷巧还有一些疑问,在吃完晚饭后得了邵老爷子的同意便向着关押梁姨的地下室走去。门外两个保镖如电线杆一般矗立着,动也不动。她好奇地看了两眼,想问问他们难道不会饿,不会累吗?可这个弱智问题最终也没说出口。
梁姨见到姚芷巧的时候,以为她要报复自己,忙缩到墙角,一双老眼警惕地瞄着她。
姚芷巧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可以跟我聊聊天吗?”
梁姨以为自己听错了,“聊天?”
姚芷巧点了点头,轻柔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聊天!”
梁姨点了点头。
这间地下室没有床铺,就连像样的椅子都没有,梁姨实在不知,这样的环境要怎么聊天,站着?
想着,姚芷巧竟是直接坐在了角落里的纸板上,没有任何扭捏嫌弃,就是这么自然。
梁姨很震撼。她看到姚芷巧对着她挥了挥手,将她的思绪从震惊中拉了回来。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过去,陪着小心,带着不安,伴着莫名的尊敬在姚芷巧身边坐下。
“梁姨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老伴,一个儿子,儿媳妇,孙子。”
“那梁姨也算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了。”
梁姨叹了一口气,“哪呀,儿子是个妻管严,娶了个媳妇,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媳妇也不是个省心的,天天跟我吵架。儿子也不孝顺,他爸四年前生病也不拿出钱来给他医治。我也是没办法了,才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找工作。”
姚芷巧抿了抿唇,伸手握了握梁姨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梁姨也不容易。”
梁姨心头一震,豪门贵族里的残忍密辛她多少听过一些,只要有人做出对不起东家的事,惩罚可是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何况是陷害主子这种泯灭良心的事?她为了自身利益陷害少奶奶,可少奶奶竟不计前嫌,就算普通老百姓都无法忍受这种平白无故的诬陷,更何况是这些权势滔天的上流贵族们?她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少奶奶,我真不是个人,求你原谅我。”
姚芷巧急忙将她手按住,“梁姨,你这是做什么?”
“少奶奶,我对不起你。”说着,梁姨突然屈膝跪了下去。
姚芷巧吓了一跳,伸手去扶她,梁姨却怎么也不肯起来,“少奶奶,你别管我,就让我这么跪着,这样我的心还好受一些。”
姚芷巧叹了一口气,“那梁姨把事情经过跟我讲讲好吗?”
谁知梁姨却是怎么也不肯说,“事情经过少奶奶已经知道了,但幕后指使人……求少奶奶不要为难我。”
就算梁姨不说,姚芷巧也能猜到,“她威胁你了?”
梁姨点了点头,“她威胁我说,要是我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就让我们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姚芷巧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无故的爆炸,查不出原因的火灾,莫名的失踪案……电视上报道得还少吗?更何况,为了不扩大影响,减少社会恐慌,这种新闻只会往少了说。
她没逼迫梁姨,又跟她聊了一些其他的事,转身走出地下室。
梁姨的事,让她明白了很多,豪门贵族里的残酷她多多少少摸到了些,可,她知道,这些连触摸都算不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弱者,他们的生命不由自己掌握,甚至连尊严都不由自己掌握。他们被威胁时只能妥协,只能卑微地活着……而姚芷巧,很多时候也是这样的人。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强者可以将弱者当成俎上鱼肉,任意欺凌,辱骂……而弱者,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做什么?胳膊拧大腿吗?
梁姨说她心善,事实上,她是没资格来评判梁姨的对错。
有那么一群人,总是身不由己。
而她不想做卑躬屈膝的弱者,也不会借着现在的这个假身份,去欺凌弱者,那样,只会让她看不起自己。
从地下室出来后,已经是十点钟的样子。
她进正宅的时候,邵老爷子还在客厅里等着她。那声“爷爷”在喉咙中转了一圈,始终没喊出口,一股酸涩的情绪突然袭上鼻头,爬上眼睛,湿了眸子。
她想,自己是委屈的。
邵老爷子用拐杖支撑自己站起来,看向她,喉咙滚了滚,“还在怨爷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