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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弦外之音

小船缓缓地飘荡着,四人相对坐在船舱中的小桌旁。

“何先生看上去,还很年轻啊,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

“哦。”刘月芬点点头,“你也是南江大学的学生?”

“不。”何云野谦逊一笑,“事实上,我的大学时光,是在国外渡过的。”

“国外啊?”刘月芬双眼顿时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地道,“那何先生对国外的情形,一定非常了解了?”

“说不上非常了解,至少知道一二。”何云野淡然答道。

“太好了!”刘月芬长长地松了口气,“刚好咱们家小爱也准备去国外上学,不知道何先生能不能帮帮她?”

“妈!”刘月芬话音刚落,陆小爱便不悦地皱起眉头,很显然,对于自己母亲的做法,她不仅不赞同,而且非常懊恼。

“其实,我很乐意帮助陆小姐,不过陆小姐她自己也非常能干,所以您不必担心。”

刘月芬却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可这千里迢迢的,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妈。”陆小爱的眉头皱得更紧,同时有些不安地看了何云野一眼,她原本以为,对于母亲这样的行为和表现,以何云野的个性,一定会非常排斥,但是让她想不到的是,何云野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反而非常真诚地安慰道:“刘阿姨,您真地不用担心,我答应您,无论小爱她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帮助她。”

“是吗?”听到何云野的话,刘月芬却是微微一愣——她也曾经年轻过,自然从面前这男孩子的话语之中,听出一丝弦外之音。

旁边的陆诚赶紧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那,何先生现在是读书呢,还是已经工作了?”

“已经工作了。”

“不知道何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南江市有一家自己的公司,经营一些生意。”

“哦。”陆诚点头,“这么说起来,算是个老板?”

“可以这样说。”

“那,何先生是怎么认识我们家小爱的?”

“南江大学曾经举办过一次展会,我的公司也在受邀之列,恰好那次展会是陆小姐主持的,所以就认识了。”

不得不说,何云野的回答不仅十分地符合逻辑,而且也很冠冕堂皇,以至于陆诚和刘月芬都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不知道叔叔阿姨平时都喜欢吃什么菜,我刚好认识这附近一家餐馆的老板,要不然,今天晚上请叔叔阿姨去吃顿饭?”

“这个——”陆诚倒没有贸然下决定,而是转头看向陆小爱,在这些事上,他仍然选择尊重陆小爱自己的意见。

“好啊。”让刘诚有些意外的是,陆小爱竟然满口答应,“一会儿逛完公园,我们就去吧。”

“好。”何云野点头,随即再次转开话题,单挑南江市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中年人群感兴趣的话题,和陆诚聊得十分欢快。

等小船靠岸,何云野又陪着三人逛遍整个公园,直到陆诚夫妇有些疲惫,方才引着他们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请三人上了自己的小车,然后驶离公园。

“南湖居”。

从车里出来,看着眼前那古色古香的建筑,陆小爱心中觉得意外的同时,也不禁感叹何云野的心细——相比于金碧堂皇的翰乐府,“南湖居”显然更合陆诚和刘月芬的心意,典雅,大方,沉静,稳重,菜色齐全,服务周到,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里的消费价格非常亲民。

几乎是踏进“南湖居”的那一刻,陆小爱一颗心便安定下来,服务员将他们引进二楼一间包房,然后将一份装帧精美的菜单递给何云野。何云野倒也没有谦让,而是直接点了一个相当温补的汤锅,以及几道口味清淡却不失雅致的小菜。

接下来的时光非常地和谐,纵然是一向在男生面前很有些高傲的陆小爱,面对何云野的无微不至,都有些感动。

但也仅仅只是感动而已。

饭罢,何云野问清楚陆氏夫妇下榻的宾馆,亲自驱车将他们送到宾馆门外,看着三人进了宾馆大门,方才离去。

回到客房之中,刘月芬立即发难:“小爱啊,今天这个何先生,跟你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妈。”陆小爱有些不耐,“他和我,真地只是普通朋友。”

“可是他……”

“好了妈。”陆小爱把她推到沙发边,让她坐下,然后拿起茶杯给她倒了杯水,“您就别乱猜测了,好不好?”

刘月芬还想说什么,陆诚插进话来:“朋芬,今天玩了一天,你也该累了,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有些不满地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刘月芬到底没有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重重地放下杯子,走到床边侧身躺下,很显然,是不想再和他们俩多说什么。

“爸,妈。”陆小爱站起身,“我也累了,先去休息了,明天我再带你们逛逛。”

陆小爱说完站起身来,走进另一间房门,并随手轻轻地关上房门,她在门外黯然站立了片刻,方才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椅子坐下。

定睛看着镜中的自己,陆小爱不由得陷入沉思——不得不说,今天的何云野,确实给了她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谦逊,有礼,温柔,细致,和初见他时的冷漠,再见他时的狂野完全不同,现在连她都弄不清楚,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正的他,还是因为他想博得自己父母的好感,所以进行了伪装?可今天的他,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刻意在伪装啊?

陆小爱觉得自己深深地迷惑了。

手提包里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声,伸手拿过手提包,拉开拉链,拿出手机,却看见微信在闪动,陆小爱手指一滑,点开屏幕,一句话突如其来地,映入她的眼眸:

你和你妈妈,好像。

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陆小爱方才回了三个字:何云野。

嗯?

你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哪句?

你说,能进来这里的,只有我,你妈妈,还有——你。

真的。

没有辩解,没有骄傲,没有怒意,只是很淡的两个字:真的。

何云野。

想了许久,陆小爱再次回话,我很感动。

所以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我学成归来之时,你的心意还是没有改变的话,那么,我会重新定义你我之间的关系。

这一次,何云野沉默了很久,方才打过来一串飞吻……

拿起手机贴在胸前,陆小爱轻轻阖上双眼,她忽然间觉得,心中那座城堡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道明亮的阳光照了进来……

“笃笃笃”,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忽然响起,陆小爱蓦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赶紧将手机塞进抽屉里,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房门边。

“爸爸?”打开,房间的瞬间,陆小爱微愣。

“我可以跟你谈谈吗?”陆诚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陆小爱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到一旁。

陆诚走进房中,坐到床边,沉默了很久方才抬头:“小爱,你告诉爸爸实话,今天那个何先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爸爸?”陆小爱微感意外——如果说母亲刚才的发难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陆诚则已经十分笃定了,只是他们从哪里看出来,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的呢?

“爸爸是过来人,那何先生虽然对我们非常恭敬,但想必连你妈妈都能看出来,他都是冲着你,其实小爱,有男人喜欢你,爸爸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非常开心。”

陆诚一面说着,双眼却微微有些泛红,连声音都变得低黯:“我的女儿长大了,也有人喜欢和追求了,而且我感觉,那何先生很不错,但小爱你现在还在上学,而且你也说了,想去国外读书,所以你们俩——”

“爸爸你想多了。”陆小爱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或许何云野他,待我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同,但也只是有一点不同而已,我们还没有到那种,非要一生一世相守的地步,或者这样说吧,如果我去国外,他也可以去国外,无论我选择去这世界上哪个地方,他都可以始终相随……”

陆小爱说着说着,一张脸却突然红了起来。

看到她表情的变化,陆诚也是恍然大悟:“看起来,不仅是他对你有心,你也对他有意,是吧?”

“呃——”无意间被自己的父亲戳破心事,陆小爱觉得有种无处可藏的小羞涩。

陆诚却忍不住叹息:“看来我的小爱果真是长大了,已经懂得和另一个男人,踏上一条全新的道路。其实小爱,这些事情你不必瞒着爸爸,只要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爸爸一定会支持。”

“爸。”陆小爱笑了,凑到跟前,一把抱住自己的父亲,像小时候那样,俯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然后坐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地道,“小爱永远是你的女儿,永远。”

陆诚再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抬起头,拥住陆小爱的肩……

一觉醒来,窗外阳光明媚,陆小爱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时,却看见自己的爸爸妈妈仍然相拥在一起,呼吸平稳地沉睡着,她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二楼餐厅里已经有一些旅客在进餐,陆小爱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杯牛奶,靠着窗户慢慢地喝着,目光却在那蔚蓝的天空中逡巡……

“小爱。”陆诚的声音突然响起,陆小爱转头,“爸,妈,你们醒了?”

“嗯。”陆诚点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而刘月芬则像在家中那样,跑前跑后,从餐台上拿起一个个小盘子,挑选好餐点,送到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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