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纬他们这些车友一路的欢声笑语,坐大巴从省城顺着新修的高速公路直奔胶南海边。到了一个渔船码头,大家各自拿下来自己的行李,分批登上几个事先联系好的渔船,随着小柴油机“咚咚咚”的声音,渔船带着北纬他们这一批人缓缓的往大海深处驶去。两个小时以后,他们看到了那个叫灵山的小岛,渔船绕着海岛先转悠了一圈,这才慢慢的靠在简易码头上。车友会的这些人各自拿着自己的行李,小心翼翼地弃船登岛。岛上仅有的几户渔民,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悉数到码头来热情迎接。
大家拖着行李,顺着小路走到岛的里面,会长安排在渔民家里分别住下,安顿下来以后,一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走出渔家,各自到海边玩去。还有一些人坐上渔船,到海里去钓鱼。百合因为照顾她妈妈年纪大有一些晕船,所以就没参加坐船出海的垂钓活动,她领着她妈,顺着小岛周边在海边转悠。其实这小岛就是一个小山头,沙滩也就是几十米长而已,其他的部分都是凌乱的礁石,海水打在礁石上激起好几米高的浪花,声音轰然巨响,看着很是壮观。北纬跟在她娘俩后面,给她们拍了十来张照片,然后给百合说:“我去渔船上看渔民钓鱼去,顺便买上一点海鲜,晚上约上那小夫妻俩,自己动手做海鲜吃吧。”
百合说:“那好啊,你去吧,我陪着我妈妈就在这附近玩玩,回来后你叫我们一声。多弄点海鲜来,晚上吃个够。”
北纬笑了,说:“没问题的。回来后我喊你一嗓子,就可以听到的。这么巴掌大的一个小岛通讯全靠吼,再说了,这里也没信号啊,手机不通。”
百合笑着给北纬摆摆手,陪着她妈妈去沙滩那里玩去。
北纬又走回到简易码头那里,现在只有一条最小最破的渔船停在码头这儿,别无选择,北纬给了渔民10块钱,于是那渔民就发动着小柴油机,冒着黑烟驾驶着木船出海,驶离小岛大概有几百米远的地方,船夫很利索的熄火抛锚,然后给北纬说:“这里有洋流,下面很多鱼,你就在这里钓吧。”
说完,渔民拿出很多钓线来,上面都栓好了钩子,手把手的教北纬把钓线放进海水里面,掌握好钓线的深度,无须挂诱饵,只要稍微抖动一下钓线即可。不到半分钟,一条鱼就咬钩被迅速提上来,那十来厘米长的海鱼在船上蹦跶了几下,然后就直挺着身子不动弹了。渔民示范完毕,把鱼摘下来扔到篓子里,给北纬说:“看明白了吧?就这么钓就行,一会儿就钓上来好几斤呢。这皇姑鱼,我们根本就不吃,就是让你们城里人来这里钓着玩玩新鲜新鲜而已。你要是想吃好海鲜,再给我10块钱,我给你弄上一些蟹子和其他鱼来,保准够你们好几个人吃三顿的。”
北纬很高兴,赶集拿出钱来递给渔民,说:“那谢谢你了。”
渔民接过钱去,说:“我也帮你钓几条,然后咱挪地方去抓蟹子,再弄几条好吃大鱼,你们来一趟灵山岛,也不容易,尝尝我们这人真正的海鲜。”
北纬高兴极了,赶紧拿起来几根钓线,学着刚才渔民的样子,蹲到船边,伸出两只胳膊把钓线垂到海里,晃动几下,果然没多久,两只手都有鱼上钩。北纬赶紧把鱼线提起来,扔到船板上,看着那三条手指头般长短的小鱼在船上蹦跶了几下就不动,他开心的笑的合不拢嘴,一根钓线竟然钓上2条鱼,北纬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真是意外的话搜获!是啊,虽然是钓了几条不起眼的小鱼,但那种心理获得的成就感却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没大一会儿北纬就钓上来大概有十多条小鱼,于是船夫开始开船挪地方,带着北纬去抓蟹子。
天还没黑的时候,大家坐着渔船陆续的回来,小码头上一时间又非常热闹。这岛上平时没那么多的人来,就那几户渔民在这里住着,今天突然来了好几十口子人,简直就和过大年一样。这一阵子出海别管钓到多少鱼,大家多少都有收获,而且有几个人还颇丰。一个一个开心的提着篓子,下了渔船后往自己住处走去。要知道这岛上没有电,必须趁着天没黑抓紧准备做饭。北纬是最后回来的的,拿着东西刚下渔船,不用喊叫,百合和她妈妈已经在码头那里等着了。娘俩从北纬手里接过去两个篓子,看了看里面,高兴的说:
“娃咋这么能干?抓了这么多的鱼和螃蟹啊,咱三个可劲吃也吃不完呢。”
百合赶紧接上话,说:“妈,海鲜油水少,不和咱老家面食一样,不大撑时候。再说了,晚上又不是咱三个人吃,还有两个人呢。”
北纬知道,百合说的还有两个人是指那对小夫妻,以为那女的怀孕挺的大肚子,所以他小两口就在岛上随意走走,没有跟着坐船出海。北纬说:“走吧,咱先去准备吧。放下东西后我去叫他俩一声,我们一块做饭,晚上喝白酒吃海鲜。”
三个人喜滋滋的回到住处,北纬放下东西。,就到另外一户人家把小夫妻叫过来。本来离得也不远,就是台阶上面台阶下面的事儿,直线距离也就十来米而已。那对小夫妻没有下海,一直在岛子上散步拍照,一听北纬说自己动手做海鲜吃,当然也很高兴,让北纬先走,换了身衣服,他俩拿着带来的一些吃的,大概是牛肉白酒之类的东西随后就过来了。于是几个人开始忙乎准备做晚饭。
渔民家里都有煤气罐,这也是从大陆上买来的,给主家一点钱就可以,淡水是比较珍贵的,除了攒的雨水,饮用水也是从大陆上运过来的,需要节省着使用。北纬他们两个男人就去海边用桶提海水,清洗海鲜用,其他做饭的活则是女人的事儿,就这样一阵的忙乎,快要点灯的时候,海鲜开始端上桌,有大螃蟹,有海鱼,满满的弄了一大桌子,看着相当丰盛。晚上的小岛比较清冷,北纬他们几个甚至都穿上了羽绒服,但是天上月亮很好,很大很圆,应该是农历的十六左右吧。桌上三个女人都不喝酒,只有北纬和那男的他俩喝,自然喝的也不少。这岛上海鲜真是不值钱,20块钱弄了一大桌子,那么多的蟹子和鱼根本就吃不完。听到外面有几个车友拿着灯吆喝着去悬崖边看海,北纬说:“一会儿吃晚饭我去看海,你们去么?”
那一对小夫妻说天黑走路不方便,就不去看了,想明天早起看日出,百合说也不去,她要陪着她妈妈早睡,坐了一天的车感觉挺累。于是北纬不再勉强。
吃完饭以后北纬帮着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他自己拿着手电和香烟,揣上了一小瓶二锅头,又拿了一点咸鱼干,然后自己出门,顺着海边溜达。这个小岛就是一个是石头山,除了一些藤本植物,连超过2米高的树都没有,小岛大部分是悬崖,离着海面有八九米高,海浪扑打在石头上,溅起很高的浪花。在最高的海边岩石上,有一座4米多高的灯塔,这灯塔竟然还是太阳能的,下面有一个值班营房,住着三名当兵的人。
据说,再过一段时间,岛上仅有的几户渔民也要搬迁回陆上去,因为这个小岛已经被海军征用,再往后这里就是军事禁区不对外开放了呢。或许北纬他们这一伙儿人是来到这岛上的最后一批游客。在月光下北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灯塔下面,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下,看着幽蓝的海空,深吸一口腥湿的海风,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什么叹气呢?因为刚才吃饭的时候,北纬感觉到百合的妈妈一个劲儿的偷偷打量他,北纬的一言一行这老太太都看到眼里,这多少让北纬感觉很不自在。
现在北纬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百合的妈妈已经明白些什么事情,她似乎有话要单独给北纬说。想到这里,北纬打开那一小瓶二锅头,看着脚下飞溅而起的浪花,他喝了一大口咽下去,酒精的刺激这会儿反而让北纬感觉着头脑很是清醒。北纬心里盘算着,不论怎么样,等着百合今年工作步入了正轨,两人就应该分手了。对百合来说,去组建一个新的家庭过全新的生活,这是最好的选项。感情再深,当一辈子的小三也是很难的。在难以割舍的时候,主动的放弃其实是最好的解脱。
北纬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一小瓶二锅头就这么喝完,而带来的咸鱼则一点都没吃。月光下的大海空寂无物,只有海浪有节凑的冲击着礁石,其他的则什么都没有,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停滞了一般。北纬站起来,把空酒瓶狠狠地扔向远方,看着那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了大海里,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海风的声音太大,它湮没了一切。海风能淹没声音也能淹没时间,更能吹散人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北纬想着想着,忽然打了一个冷战,他抬头看看夜空,月亮已经偏西,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去睡了,一觉醒来,日子依然照旧。
“只要你还能够看到早上的太阳,你就是一个幸福的人”,这话是谁说的北纬忘了,想明白了这些道理,此时此刻北纬自己感觉心里特踏实。他站了起来,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裹紧身体,借助着月光慢慢地向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