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婉儿走出了梁王府，可面对洛阳城空旷的大街，婉儿又一次迟疑了。她想自己不该这个时候回宫，她很怕近日睡眠渐少的女皇会问起自己与武三思今日的种种，那么，就姑且让这爱侄心切的姑母心满意足地以为她整夜留在梁王府吧。
婉儿本还可以去舅舅家暂住一宿，顺道看望母亲的，可她没有。她同样怕母亲看到今日如此狼狈的自己，也怕自己此时此刻见到母亲会控制不了情绪而大哭一场。所以婉儿哪儿也没有去，她就倚在那冰冷的城墙上度过了一夜。
这一夜婉儿想了很多。她徒然地流着眼泪，心想自己何时竟已心甘情愿地去充当女皇手里的一枚棋子了。是的她对女皇是迷恋的，甚至可以说是崇拜的，彼此知根知底的，女皇甚至有一次拉着她的手满怀深情地说，婉儿，将来我去了，你就是我生命的延续，只要你还掌管诏命，那你便是真正的王，显会像我一样信任你，而你的立场决断，也定是我喜闻乐见的，所以婉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有你，我会走得很安心。女皇便是这样定位自己与婉儿之间的关系的。婉儿每每想起都会热泪盈眶。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山重水复的岁月，二十多年恩怨交织的情感让婉儿和女皇谁也离不来谁了。女皇可以让她去安慰武三思，甚至可以借此震慑那些急于倒向李唐的臣子，但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女皇在一日，她上官婉儿便只属于女皇。
当第一声陈钟敲响时，天色还是暗的。
随着各大宫门、坊门一一开启，近百所寺庙那悠远深沉的钟声交织在一起，慢慢唤醒了整座洛阳城。
婉儿便是在这一刻回到女皇寝宫的。
婉儿不知女皇会不会注意到她衣裙上的血斑，但她分明看到了女皇感激的目光。正当她想去偏殿换一身衣服时，女皇叫住了她。
女皇在自己的寝殿外。女皇甚至噙着泪。女皇说，婉儿，过来。知道吗，我一夜没睡，我真怕你没有意会我的所思所想，我还以为你去去便会回来。
婉儿的无语更是引发了女皇无限的心酸和疼爱。她赏了婉儿很多东西，但与此同时她又知道所有的这些东西中没有一样是婉儿真正想要的。所以她才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和女皇同样不知所措的是武三思。
他一觉醒来后天已大亮。
他借着刺眼的晨光看到了床褥上的血迹后彻底蒙了。
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他起初猜测那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有的那种东西。但转念一想，婉儿奉旨时纵使再不情愿，也不至偏挑这个时候来的。旋即他想起了她昨夜的局促与瑟缩，想起了她咬着的牙关和每一寸紧绷的肌肤。他突然恍然大悟，这个众人口中的****竟是未行过男女之事的。这便是婉儿，婉儿让所有人不懂，不解，婉儿的生命轨迹偏离了所有人的预料和猜测，也正是这样的婉儿才更让武三思如此着迷也如此欲罢不能。所以他此刻最最感激的是姑母，除却姑母，还有谁能给自己这样的一个女人呢？他武三思本就不爱那风口浪尖的众矢之的，他知道即便没有李显，那皇位也不一定是自己的，他觉得与其坐在那个位置上整日担惊受怕，还不如稳住眼下的权势舒舒服服地当他的梁王，过他自由自在的日子。他既然能够放下架子去讨好二张，又如何不能从从容容地迎侍新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