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眼里,屁孩所说的所有总是错误的观念,他们过度对一个少年‘童心’的爱护,仅仅是因为他们曾经含到了巧克力最苦的地方,却忘了另一头也有甜到心坎里面的时候。”
多年后。
S城。
寂静的教室里,大家都埋头“唰唰唰”抄着书,唯独课室里最后面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由小渐渐变大,以至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听到了。
宋依一吸了吸鼻子,手肘往左边又刻意挪了一下,十分嫌弃地看着隔壁那将脑袋埋在粗壮手臂里的大块头,不自觉嘟起的嘴时刻显示出她对自己同桌的嫌弃。
都怪自己长得比较高才会被安排在课室最后跟这个上课睡觉下课嗨皮的人坐在一起,只是,为什么就不可以怪其他人太矮呢?宋依一的内心其实是万般无奈的,当老师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什么“你是班长要好好照顾同学”“要时刻鼓舞大家带动班级气氛”的时候,她真想哭丧着脸说出一个“不”。
都初中了,什么带动气氛,当大家小孩子么……
“班长……”全班的人都寻着声音看过来,宋依一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继续做着自己桌上的练习。她不是不想叫醒他,只是叫醒了也没有用,因为他一闭上眼又睡了呀!
突然间,一个男生站了起来,直接拍了拍那个大块头的肩膀,对着那个疑惑地抬起头的仍旧睡眼朦胧的人说:“你要是想睡的话,去外面好吗?依一把前面的桌子搬出去好了。”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引得多少女生那充满“爱意”的目光。但不少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就愣住了,自觉地转回位子上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却又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看不见这闹剧要能听清也是不错的嘛。
班里的人一向都清楚,班长宋依一一直以来都是年级成绩最好的人,在班中威望也挺高,平日待人处事也很不错,但敢和她叫板并且会让她小宇宙爆发的人只有一个,他就是蓝言岚。
宋依一的形象在外一直都保持得好好,唯独班里面的人见过她疯起来追着蓝言岚教室打,剩下其他人坐在位子上憋笑到内伤。谁敢和班长叫板?谁敢一脸平静命令班长?谁敢一脸吊儿郎当当众揭班长老底?
答案只有一个,还是蓝言岚。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众目瞅瞅下,宋依一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毫无反抗地走到教室前面,将讲台旁的桌子搬到教室外面,课桌椅放下地上撞击的声音特别响亮,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
课室里安静了下来,空气似乎凝固了,呆住的人不仅是全班还有那傻站在大块头位子旁的对着宋依一大言不惭的少年。
平静地出去,平静地进来,大家目光下的宋依一安静得有些异常。
“那是暴雨风前的平静。”一个人轻轻捅了捅自己的同桌小声地说道。
然而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宋依一回到位置上坐下来,手里的笔快速地抖动着,漆黑的双眸中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少年呆呆地站着,大块头早就在外面进入了美食的梦境。异样的感觉从心底里涌出来,是酸涩的,带着阵阵寒意:“依一……“
“自习课禁止说话,蓝言岚同学麻烦回位。”
“喂喂喂!宋依一你等等我啊!”放学铃打响的那一刻,宋依一早早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抱着桌子的一叠书直接走出门去。蓝言岚站在后面对着她叫着,而那个人却充耳不闻,背着书包飞快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早说你不该一直欺负班长的,得了吧?这次妞没泡成还把人家给气跑了哈哈哈……”一个男生用拳头拍了拍蓝言岚的肩膀,语气里也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同情了。
“就是嘛,副班怎么能够欺负班长呢?说实话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对啊,副班哪有像你这样追女生的。”
周围的几个女生收拾好了书包,笑着和他们一起调侃道:“要是我是班长的话,估计早就申请调班了,虽然副班的脸还是魅力无边的。”
蓝言岚沉默地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是比没成熟的柠檬还要酸。
是的,他是副班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他总是比宋依一要低下一级。虽然自己觉得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但是仗着青梅竹马的份上一直欺负她好像也真的说不过去。只是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平时那副生气的脸就有点高兴。
除了今天。
他知道宋依一生气了,可是她的一脸平静却让他没办法平静下来了。
回去跟爸妈告状?还是怎么的?感觉貌似没有好日子过了。
少年回过头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感觉自己的心里也像是被掏空了一块,慌得很。
男生和女生永远都不是同一种思维的生物,恰巧的是他身体里没有那细腻的遗传基因,老爸是个单线思维生物,老妈是个豪放的汉子。
这不能怨天不能怨地也不能怨自己,这得怨爸妈的啊。
放学路上再也没有人现在他旁边装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听他打开话匣子说的各种的八卦,路过麦当劳也没有机会“第二个半价”了。
寂寞和空虚感突然间就包围了他,耐不住那种难受的感觉,蓝言岚飞快地跑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面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像是一颗等待已久的萌芽刹那间破土而出。
他的父亲曾经就特别叮嘱过他说喜欢一个女孩子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绝对不能轻易就立下承诺。那个时候懵懵懂懂的他对于父亲的话全是一知半解,还没问内在含义的时候就有一本书越过自己的脑袋打在父亲的脸上,接着就是母亲那豪放的声音。
“蓝钥滨你怎么能教孩子早恋呢?!”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早恋是什么,却没有明白什么叫心动。
在父母和老师的口中,早恋就是传说中的禁果,是糖果里面的砒霜。
当同学们对于爱情这个话题滔滔不绝的时候,他身为一个副班长感觉自己是那样格格不入,又没办法做到像宋依一那样泰然处之。
那个时候宋依一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一脸淡漠就知道装高深的人,别人在旁边聊的热火朝天她却总可以坐在旁边安静地刷着数学题。
听父亲说,她这么厉害是因为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她妈妈是个博士后。博士后?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相信他们两个之间的孽缘一定是上一代的人造成的。他的父母和宋依一的母亲有着各种理不清解不开的关系,导致他们这一代就这么成功地成为了青梅竹马。怎么个青梅竹马法呢?说来真是一段黑暗的回忆。
因为双方的母亲曾是学生时代里最要好的闺蜜,然后两个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在蓝言岚眼里是“神传说”一般拿来骗小孩子似的经历。最后终于在某年某月某日举办了婚礼,两对新人一起的。于是他们的孽缘由此开始。
有时候不知道爸妈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两个妻子就这么说好了要在同一年怀上小孩,然后就真这么相继怀上了。据说那个时候两位父亲的反应一个是笑笑不说话一个是仰天长啸。
对了,一脸悲壮仰天长啸的就是他爸蓝钥滨。
当他们两个还是母亲肚子里那两个没长成样的婴儿时,两位母亲就喜欢天天腻在一起,从天谈到地,从煮饭聊到开车,日日夜夜听见的就是她们两个人的各种谈笑还有那时不时听起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声。
什么叫日久生情,大概是隔着厚厚的肚子也能感同身受吧,毕竟那时候也算是战友。
但是,原本应该是比宋依一大的蓝言,还是比她小了。宋依一成了早产儿。
虽然说大也没大上几个星期,但是看着别人可以有个那么可爱的妹妹拿来宠他就不高兴了,因为年龄上居于弱势的他只能够屁颠屁颠地跟在宋依一后面跑,还要别人嫌弃自己的时候依旧不要脸地跟上去。
越到后来,遗传的问题就来了,所谓的差距就是在这个时候体现的。
小学三年级,当大家不再是牙牙学语在那里读着拗口的拼音时,当大家不再是懊恼地背着“一一得一,二二得四时”,不再是唱“ABCDEFG”时,差距就出现了。
他会因为语文各种不认识的字而懊恼,她却在旁边淡定地看着初中的语文书;当他在竖着手指计算乘除法的时候,她在捧着一堆各种几何题的练习册研究;当他还在纠结英语单词怎么拼写,她戴着耳机对着平板嘴里念叨着各种他听不懂的句子。
每一次成绩发下来的时候,她被冠以现在流行的新词“学神”,他蓝言岚在旁边担心着回到家会怎么面对父母的批评。
什么叫别人家的孩子,宋依一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也许他应该明白从头到尾宋依一都没怎么认真地瞧过他,所以他才会特别喜欢吸引她的注意力。
不然,怎么可以被别人说是青梅竹马都没有一些美好的有意义的感人的值得珍藏的回忆呢?
至少,蓝言岚偷偷翻看宋依一桌子上那些言情小说的时候,看到青梅竹马的诠释,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相处密切,有爱的,美好的,互相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