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A同志立时闭嘴。
看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我才发觉B同志是对自己说话，想到廖局的嘱咐，忙道：“是，已经请示完了。”
“那走吧。”B同志站起来，向外走去。
大家面面相觑。
A同志搓了搓手，笑嘻嘻道；“沈警官不是要调查案子嘛，现在就开始嘛，呵呵，李市长都等不及了呢。”
“小心些。”冷萱在我走之前，嘱咐道。
我笑：“AB两位都是自己同志，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这是哪门子嘱咐？”
冷萱不答，只是握了握我的手，看向了院门车里坐着的AB两位。
正在这时，忽见小兰气喘吁吁跑来：“沈哥，沈哥，等一等，小张已经得到了批准，一起跟着你们。”
我一怔，心道廖局千叮嘱万嘱咐说是水很深，让小张来干嘛？我是没法子了，有人已经在媒体上坐实自己了，可是如果真的是漩涡，就不要牵连其他人了吧？
“我不放心。”小张大踏步从里面走过来，脸色有些沉重：“当然，王队也不放心。”
我眼眶一热。
兄弟们不怕连累，可是我怕，如果廖局说的对……
我看向了车里的那两个人影，如果真的牵扯到了什么大事……
……
方达的证券公司，在建都大厦顶端，我们到了之后，停了车，走到前台，报了名，前台小姐说董事长正在开会，让我们的候客厅里等着，小张坐在沙发上抱怨：“你看看，人家估计听到风声了，估计不想见你，这可不是好事。”说着，看了看紧紧跟着我们的AB两位。
他们自从出来，就忽然变成了影子，只默默地跟着我们，可是谁也不说话，连A同志也哑巴了。
“应该不至于不见。”我抬眼看了看AB，心道这两位是市长派来的心腹，都亲自跟着我们来了，难不成市长夫人不卖这个面子？
果然，不一会儿，前台小姐端着茶给我们，躬身道：“我们董事长知道了，说要单独见沈警官。”
大家面面相觑。
“可以。”B同志点头。
“好啊，好啊，单独见，最好了。”A同志连忙附和。
小张无言。
五分钟之后，大厦顶层办公室，我见到了方达。
第一面，还真的有点吃惊。
办公楼整面墙都是玻璃的，所以十分透光，地面则是油光水滑的大理石，整个房间像是镜子一般亮堂堂的，然而却不耀眼，装饰也很雅致，不是那种庸俗暴发户气派，市长夫人方达抱着胸，背着身子，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身——
四十多岁的女子，说风韵犹存有些委屈了，因为她很年轻，也很漂亮，远远看去，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然而这不是我吃惊的理由，我吃惊的是她的气质。
作为一个集团的董事长，在我心里，应该是精明强干杀伐决断的那种，然而这位看起来，却气质温婉，容颜秀美，皮肤白皙，真的不太像是职业女性，想到她居然能拿刀保护女儿，还真有点……
“沈渊？”她开口，声音很好听，语气也很柔和雅致。
“你好，方女士。”我伸出手。
她过来握了握，指着沙发道：“快请坐，不好意思，一直工作忙，让你久等了。”说着，端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推到我近前的位置，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挡着窗外的光，对着我微笑。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女性优雅而高贵，而且一举一动体贴入微，让人不由生出如沐春风的感觉。
“沈警官是来查证的吧？”
方达措辞很小心，并没有提翻案质疑之类的，只用了“查证”这个词。
我犹豫了下，点头，在这样和善的气质前，几乎有些郝然。
“那我说说当时的情形。”方达端起了自己眼前的茶杯，脸上流露出沉思的神气，表情慢慢地变得肃然。
“我们家是个洋楼，两层的，是楼底，二楼窗户下就是个车库冲着院门，他爸经常开车半夜回来，直接从哪里走的……”说着，她脸上露出几分恻然：“我也没想到那孩子从楼上跳下去，就直接撞过去了……”
听了这话，我没说话，眸光落在了她的手上，纤细的手指，正紧紧握着茶杯，阳光映在上面，侧影颤巍巍的。
“我也没想到的……”方达又重复了一句，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气，口里喃喃：“他是个孩子……”
她的眼眸很痛苦，像是撕碎了一般，渐渐变得迷蒙。
我叹了口气，悄悄拿出了钟摆，我答应过小张，调查完这条线就回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所以——
“滴答滴答滴答”，入梦而来——
二层洋楼，静悄悄的，月光如水，晒在了走廊的地板上，有种诡异的静谧。
“啪嗒”一声，东面的门开了，方达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攥着尖刀，慢慢地向西面这个卧室走去……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些苍白，有些憔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门，像是要穿透什么似的，又像是要下定什么决心。
许久，也不知道多久，久到我几乎要不耐烦，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慢慢推开门——
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卧室里面，一个少女正躺在床上，因为是夏日的缘故，没有盖被，只穿着睡衣，胸口一起一伏，紧紧闭着眼，正在熟睡，而窗口，则站着一个少年，身形高大，面容模糊，然而却依然很明显判断出他是个少年，因为他穿着中学的校服。
他站在那里，看着床上的少女，一言不发。
背着月亮，阴影很大，我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他身上有种古怪的悲伤，像是木偶一样，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此时，门开了，方达出现了，拎着水果刀，看着少年。
两人对视……
诡异而沉默地对视……
忽然，方达像是惊醒了一半，尖叫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人啊，有贼。”
这话出口，终于惊醒了床上的少女，少女揉了揉眼，一回头看到少年，也尖叫起来。
少年似乎受了惊吓，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终于，转身向窗外跳去，只听窗外“砰”地一声重物落地，方达和少女一起跑到了窗口前，推开窗户，正要向外看，却听到夜空里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撕心裂肺地划过长空，伴随着少女的尖叫，一切都骚动起来……
邻居，保安，很多人向这边涌过来，有人在说话，有人在拍照，有人在问询，少女看了一会儿，转身向外跑去，而方达却像是傻了一般，死死盯着窗外某处，许久许久，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果刀，刀光映着她的眼眸——深邃到极处，是看不到底端的黑暗……
场景倒流，回归现实——我睁开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