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警官，你是不是疯了？”
正拿着手术刀准备开始的小李，终于被我气疯了，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拧眉瞪着我。
我背靠着铁门，只愣愣地盯着那尸体。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刚才尸体笑了一下，真的，尸体笑了。
“他笑了。”我指着尸体，瞪大了眼睛道。
小李认真审视了我一会儿，一脸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脱了手术套，递给我手机道：“呐，你打不开门，找王队过来吧。”
我听到这话，心中大喜，忙拨开手机，却忽然听到里面出来嘶哑的声音。
“别解剖我。”
“别解剖我。”
“我有话对你说……”
“啊！”
我吓得把手机扔在了地上，小李终于忍无可忍：“沈警官，你神神叨叨，像不像个警察？！”
这一声，终于把自己的神智拉回半截。
我闭上眼，沉了沉心，左右看了看，见尸检房这边，还有一个小间，似乎休息室，忙走了过去，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暗暗的屋子，漆黑一片。
我伸出手，摸了摸壁灯，没摸到，忽然不敢进去了，又转身走了出来，见小李已经切开了尸体，露出了尸体的五脏六腑。小李正一一检查，神态认真而谨慎。
我挨着墙角的一个凳子坐了下来，合着眼，想着眼前的一切。
一切如现实里一般，毫无进展，只有一样——尸体说话了。
然而自己根本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沮丧睁开眼，忽然发现那一排排停尸的冰柜汩汩地冒出血来。
“有血！”我一下站起来，指着对面那面墙。
小李却头也不抬，似乎已经够了我的把戏，依然认真地检查着尸体的内脏。
“有血，小李。”我见那血越来越多，已经一层层地躺下来，最可怕的是——那些冰柜正自动地向外打开，想到里面全是暴亡的尸体，再也顾不得，飞快地冲过去，一把拉住小李，硬拽着他进了里间，“啪嗒”一声关了门。
“你干什么？”小李冲着我怒吼。
“刚才有血，从冰柜里咕嘟嘟地冒出来。”我粗喘着气。
小李翻了半个白眼，似乎感觉我已经不可救药，拨拉着我道：“好了，别胡闹了。”说着，要推门。
“别！”我一下拉住他，一低头，忽然大叫：“看！”
小李顺着我的手指看去，见门缝里，忽然出现了一双脚！
外面全是尸体，这双脚是谁的？
小李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要推门。
“你疯了！”我一把拉住他。
“外面怎么回事，要出去看看才知道啊。”小李扶了扶眼镜，见我战战兢兢的样子，似乎很鄙夷：“沈警官怎么这么怕？”
“你不怕？”我反问。
小李嗤了一声：“我相信科学。”说着，便要推门。
想到外面那些自动开了的冰柜，我怕外面已经是丧尸世界，死死抓住小李道：“先从门缝里看看。”说着，指了指门上的猫眼。
小李被我死死抓住，想甩又甩不脱，最后无奈道：“好吧。”说着，把眼睛对上去，好一阵才掉头，不耐烦道：“什么事也没有，沈警官，你吃错什么了这是？”
我听了这话，心中诧异，俯身盯着那猫眼，看了看，果然见外面很安静，什么也没有，那冰柜也没动静了。
正奇怪间，忽然，一双眼白！死人眼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啊。”我退后两步，一下坐在地上。
小李却趁机甩了自己，一下推开了门。
我忙闭上了眼睛……
本以为会听到惊叫，却什么也没听到，只有一片又一片的安静。
我爬了起来，掏出枪，看着那虚掩着的门，慢慢地推开了。
小李背对着自己，正在解剖尸体，冰柜并没有打开，也没有血迹，一切如常。
难道是自己……真疯了？
我吁了口气，摇了摇头，把手枪收了起来，揉了一把脸道：“小李，真对不起，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到半截，忽然戛然而止，因为在镜子里看到的小李，是尸体许文！
他似乎察觉了什么，抬起头，裂开嘴，对我笑着，而解剖台上被剥开的小李！
“啊！”我一把要掏枪，却见他忽然转身，拿着手术刀，凶狠地向我扑来，口里嚷嚷着。
我们扭打了一会儿，他终于不敌我力气大，被我一把插到了肚子里！
“啊。”他发出惨叫：“沈警官，你疯了！”
这一声终于把我震醒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哪里是哪个尸体？是小李，小李被自己用手术刀插死了！
“小李。”
我跪着行了几步，摇晃着他的身子，看着他面如白纸，仍然一脸不解，喘着气问：“沈警官，你这是怎么了？”
我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忽然咬牙站了起来，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面无表情地眼白，正盯着我。
你妈的！
我忽然抓出打火机，一下点燃了他的衣服，胡腾一下，尸体一下被点燃了，熊熊烈焰烧了起来，人肉靠着火焰，发出焦臭的味道，“噼里啪啦”地点燃着……直到火焰把那尸体烧成了人形焦炭……
原来……
是自己杀死了小李，烧了尸体？
我茫茫地想，可是总觉得那里不对，踉跄几步，一下坐在地上。
自己杀了小李？
尸体也是自己烧的？
怎么可能？
自己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那么……
“小沈，愧疚的情绪，是最容易刺激你产生幻觉的触点，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师父的缘故，你潜意识用这种方式自我惩罚。” 忽然之间，想起冷姐的那句话，我低头看着小李，又抬头看着那烧焦的尸体。
此时尸体冒着烟，渐渐地坐了起来，白色的眼珠瞪着自己，咧嘴，似乎在笑，又似乎在说“我有话对你说……”
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放下了地上的小李，拉了个椅子，坐在尸体的对面，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两口，看着“他”道：“你有话对我说，那就说吧，别再糊弄我了。”
尸体一怔，似乎没想到我冷静下来了，我直视着他，不再惧怕，试探，逃避，而是真正的对视！
尸体看了一会儿，忽然对我伸出了手，手上的戒指，金光灿烂。
“干嘛？吓唬人吗？”
我冷笑，想要拉住那只手，却不料他整个身子燃烧起来，渐渐烧成了灰烬，不见痕迹。
一切都在消失，解剖台，手术刀，地上的小李，一切都在无影无踪……
我吁了口气，果然，放下了愧疚，恐惧，其他一切情绪，那么幻觉也跟着消失了。
闭上眼，打了个响指。场景倒流，回归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