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诸国已再无抵抗之力。
只是，想向北打通道路依旧是非常困难的事；但对美狄亚来说，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对自己不利，即便可以靠劫掠取得粮食和用品，她也完全不敢对今后的事掉以轻心。
……
在军营中，她找到了很多粮食。
这些食物足够支持到下一场围城结束——然而，在如今这个气候天寒地冻、人心也战栗惊慌的时间点，试图举办一场宴会打消人们的疑虑无疑是非常愚蠢的举动。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思前想后，她还是只想到了一个笨办法。那就是继续笼城，围城。
毕竟，这里无论城墙还是守城者的素质都远逊于更遥远的奇卡帝国。进入到城墙里面无疑能得到更充足的粮食，城市损伤不重的话，部众们甚至可以找到过冬的地方，继续留在这儿毕竟不是办法——又或者……
她的头很痛。
如果是父亲的话，他会怎么做？
是会尝试通过山路及一系列小型要塞，直奔北方；还是说他会做出自己这般的选择？
美狄亚不是很清楚……她将收缴到的食物纷纷下发，尽管迪达特人吃不惯这边的东西，但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
冬天。
严酷的冬天。
这一带缺乏可供劫掠的村庄，村民们早就将值钱的东西和能带走的粮食都带走了。至于那些拿不走的，他们或是藏在地窖里，或是藏在山洞中，听亲卫说，部族近来就是依靠这些熬过了这段难捱的岁月，可是最近，大家却连这样村庄或山洞都再也找不见了……
思前想后，美狄亚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问问索索的想法。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吃的困难都是最重要的问题；迪达特内部没有奇卡人那样难看的“账本”一类的玩意儿，但清点物资什么的，倒还是有些跟着萨满们学习书写、阅读的孩子们在做的……
一会儿，她便将索索弄进了自己的长车。
他依旧是那张可爱又忧郁的脸，若是平时，美狄亚兴许会和他在车里再玩上一会儿。只可惜，现在的处于无尽愁绪与迷茫中的她，实在是没有放纵自己的心情。
“美狄亚……？”
“叫我托利多陛下。”现在，美狄亚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凭着记忆和印象，她向索索强调道：“托利多必须放弃从前的名字。从今以后，我是大草原的可汗，是迪达特的托利多——即便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规矩也不能坏。”
“……托利多陛下。”
索索微微垂下了头。
美狄亚瞧不出他在想什么。不过，她猜对方一定是在为自己担忧。
“粮食。现在依旧是粮食的问题——我觉得，咱们现在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是北进打通道路，和北方的部众汇合；要么是继续找座城市进攻，得到城市中的粮食……只是，北上会有很多困难，但不北上我的权威又有可能遭到那些日后站稳脚跟的家伙们的挑战。”
“您的意思是？”索索声音蛮轻。
“我想借鉴你的想法。”美狄亚皱着眉，她轻咬贝齿：“做好一件事，实在是太难了。”
“……”
索索眨了眨眼睛，他端坐在长车之中，视线所见根本看不清美狄亚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只是，他在短暂的思考后却还是迅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我不是很清楚这种事。”美狄亚厌烦道：“我只知道不多，但暂时还够用。”
“美……托利多，陛下。利亚斯人的南部堡垒群，是为了防备南方各国进攻的。为了应对利亚斯人的威胁，南方各国也在交界处加强了城堡和城墙的防御——个人认为，您的两个想法都实在错得离谱。托利多陛下那时之所以……”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索索连忙改口：“前任托利多之所以要进攻城市，是因为那里人心涣散、防御不足。可是现在，敌人应该早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再想攻城，还是进攻这一带的城市……我觉得这很不妥。”
“……给我个建议。”美狄亚稍有些心烦。
她反复按动着手指，敲得身下的木板咚咚作响：“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托利多陛下，我有两个建议。”索索凑近到她耳边，继而小声说道：“我针对你的两个主意进行了改良。如果粮食还充裕，我们可以向东进军，进入黑那甚至是奇卡，之后趁草原上天气较好的时候迅速西向回到利亚斯北部，以此和你的其他部众汇合。”
“……另一个呢？”
“我们可以不在这儿浪费时间，而是迅速南下，一直进攻到海滨。那里离这边太远，他们没法事先准备——还是像之前一样，大部队随着一部分军队缓慢南下，您则率领主力先行进攻村落和城镇。当然，这次不是劫掠。”
“嗯？”
“您应该尝试建立自己的国家。”索索声音很小，但他却被自己的胆量吓了个不行。
停顿一下后：“托利多陛下，您手里有军队，非常、非常、非常强大的军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自己杀死了父亲，你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对你感到不满。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发作吗？那是因为，前任托利多近来的统治显得‘失措’，他们来不及等到他展现自己的统治能力、也没来得及恢复对前任托利多统治的信心。所以，大家可以说是以疑虑而期待的心情看待您的。”
“……”美狄亚眨了眨眼睛。
她摆摆手，示意索索继续说下去。
“只要您能带他们得到更多、抢到更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地位高过身边的人，让他们从您的统治中得利，您将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应对一切。”
索索越说越激动，他渐渐倾身向前：“在此之前，你的堂兄弟们会是你统治的障碍。他们活着的时候会造成麻烦，死了则麻烦更大——您所要做的，是继续向您父亲那时候一样保护他们、软禁他们，而只要您的实力和名誉得到进一步的增强……”
“到时，我就可以杀了他们么？”
“不。”索索由衷感到不妥，可这却并非出于权谋层面，而仅仅是……情感层次上的不妥。
他叹气道：“倘若他们无力挑战你的权威，你可以将一些土地分封给他们。即便托利多的位置是您从以前的人那里继承过来的，可之后攻下的土地，却都是您自己的。”
“嗯……”
“您应该尝试建立万世功名，尝试以女子的身份获得一切。”索索继续强调道：“而不是死守着托利多的名位，继续和本应成为自身拥趸的亲人们相互仇杀。”
“这话倒有点儿道理。我将征服所有看到的土地，再把它们仁慈的给予我每个儿子。”美狄亚的声音也略有些激动：“我不该仅仅是托利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