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夕阳时分。
望月楼高耸入云，远远望去，楼断斜阳，孤立风中。
在这望月楼后面的屋子，全笼罩在阴影里。
“玉婆婆在这楼上吗？”李嫣问。
小将士点头，说：“玉婆婆在望月楼观占星大阵，已经七日未出了。”
“小鬼，可要上去？”刘萤问。
李嫣点头，“都来到这儿了，是否龙潭虎穴，闯一闯便知了。”
“你们二位自己进去吧，小的还要回去守城门。”小将士说着，行了一礼，恭敬而去。
刘萤抓着李嫣的胳膊，飞身而起，直接往顶端的观星台去。
刘萤难得地小心谨慎，甚至在李嫣的身上，设了一个防护结界。
李嫣的心里也绷紧一根弦，有些紧张。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什么也没发生，没有法术的阻拦，没有暗器。
一路到了观星台，李嫣看到了坐在桌旁的玉婆婆。
她与佛塔里见到时，一模一样。
“你是？”玉婆婆却不是那么认得她。
李嫣行礼，道：“我是当年大闹比武道场的那个小女鬼，婆婆还救了我一命，您可还记得？”
“你与神仙勾搭上了，怪不得呢，已经转世为人了，还遗留着记忆。”玉婆婆叹气道，“既然已经转世为人，好好过日子罢，又回来这里做什么？”
李嫣直说：“我希望婆婆再救我一次。”
“你过来。”玉婆婆招手，让她走近一些。
李嫣也听话地走了过去。
“把手给我。”玉婆婆说。
“小鬼，小心！”刘萤穿心音道。
没料到玉婆婆抬眼看他，冷声道：“我不会害你们，若是想害人，你们连我老婆子的脸都见不着。”
一个低等的小仙，玉婆婆是看不起的。
若是她当年不是为了狐妖一族，她早已成仙了，只怕现在混得比这个小小仙还好一些。
李嫣把手伸了过去。
玉婆婆让她坐下，抓起她的手，闭上眼，通过心通把李嫣一路的经历，都看了一个遍。
她松开了李嫣的手，说：“我能帮你，不过，有人不肯放过你啊。”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李嫣心虚道。
玉婆婆说：“你这个胎元，先天不足，强行的巩固，就是逆天而为，要犯天条，你可想好了？”
“嗯。”李嫣点头，冲着玉婆婆磕头，“只要婆婆愿意帮我，犯天条的罪过，我独自承担。”
“只怕你承担不起啊。”玉婆婆道：“罢了，既然这是你的所求，我就应了你，当年你救了我们狐族，这就算是我们报恩吧。”
李嫣道：“多谢婆婆。”
“你跟我来吧！”
玉婆婆说话间，看了刘萤一眼。
只是一看，刘萤就浑身僵硬不能动弹了。
“你这个小神仙，既然你信不过我老婆子，我也信不过你，你就乖乖替我守着望月楼。”玉婆婆说。
李嫣扶着玉婆婆，转眼间，就到了一个府宅之中。
玉婆婆说：“前面有个厢房，你进去，躺在床榻上。”
李嫣虽然心里怀疑，可她不过是个魂魄体，也不怎么害怕，大不了回去就是了。
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屋子。
李嫣躺在床榻上。
她失去了知觉，可感觉并不难受，感觉身体被浸泡在温暖的水中，飘了起来。
之后的事，李嫣不记得了，甚至于是怎么回到望月楼的，也忘得一干二净。
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是刘萤焦急的声音。
“玉婆婆呢？”李嫣问。
刘萤说：“我如何得知，是几个小狐妖把你送回来的，你感觉如何了？”
“没什么感觉，就像是睡了一个好觉。”李嫣说。
刘萤把手覆盖上她的天灵盖，稍加感应。
“确实强了许多，虽然不能说是厉害，至少与普通人一般了。”刘萤说。
李嫣惊喜：“那也就是说，我往后能与正常人一样，寿终正寝了？”
“嗯。”刘萤不解，“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李嫣只记得，她进入那屋子，把房门关上的时候，多看了一眼玉婆婆。
发现她手里的凤头拐杖，化成了一柄长剑，她握在手上，那眼神有些决绝。
李嫣想起她的脸，脑海中还猛然记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她脸上的神情，与雪飞墨救段泓的时候，一般无二。
难不成……
“刘萤！”李嫣轻声道：“有没有可能，她断尾救我？”
“不可能吧……”刘萤说：“不过我刚才听那几个小狐妖说，玉婆婆身子太虚弱了，不能亲自前来。”
李嫣皱了皱眉，都说妖无情，可怎么她遇到的，都是些有情有义的好妖精。
她每次与玉婆婆眼神交接，都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些愧疚。
分明救了她两次，为何要愧疚呢。
“我想去看看她。”李嫣说。
“小鬼，她不会再见你了，刚才的小狐妖们已经说了，玉婆婆说让你醒了，就快些离开妖界。”刘萤说：“我要赶去地府，看看你的生死簿上，是何记录。”
照理来说，自身发生了变化，所有的一切，都会跟着变化才是。
李嫣说：“那……”
她有些不舍，总想去看看玉婆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莫问因果，只看当下。”刘萤说：“小鬼，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妈了。”
“也是。”李嫣说：“大不了让权通找到了雪飞墨，第一个来通知玉婆婆就是了。”
刘萤带着李嫣，离开了高楼，离开了青丘。
李嫣这才回想起来，自己用不着刘萤拉着，也能回人界去。
她凝神静气，心里默念着：“返璞归真！”
她回到人界的时候，人间还是半夜。
她的房子里灯火通明，花知错在地席上和衣蜷缩着，许是给她守夜太累了，不能控制地睡了。
李嫣睁开眼，眼珠子溜了一圈。
她感觉到腿可以动了，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她恨不得立刻蹦起来，高呼一声，然后再欢快地跳上几圈。
可花知错睡得正香，也不能吵醒她。
李嫣忍着，动了动自己的脚指头。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小馒头的心跳。
太好了！
她从心底欢呼几声，又站了起来，在床榻上无声地跳了跳，她蹑手蹑脚地跨过花知错，踩在地上，蹦达几下，手舞足蹈。
看着外面的夜，听着打更的声音。
李嫣兴奋极了。
好了！
她全好了。
多少日子没听到打更声了，此时是半夜，小馒头没去时殇，她也没有再昏睡了。
一切都正常了。
哈哈……
哈哈哈哈……
正初听到异响，把门推开之时，看到的就是李嫣披散着头发，手舞足蹈，摇头晃脑的模样，更要命的是，她脸上全是傻笑。
“仙君？”正初问了一句，“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