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灶里的火烧起来了,酒料也都加了进去,正初不断地搅拌着上面的冷水。
等了许久,有清亮透明的液体顺着小竹管流出来,滴在旁边的大碗里。
空气里有浓烈的酒香弥漫开来。
深呼吸,只闻一口,就要醉了。
花知错走到那碗旁,新奇道:“姑娘,一滴一滴的是酒吗?”
李嫣道:“嗯,你尝一口。”
花知错拿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香醇浓烈的口感,在她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使得她打了个哆嗦。
不多久,酒劲上头,她便觉得晕乎乎的,十分美妙。
“好厉害的酒……”花知错词穷,想不出什么别的话,她胡乱说了句:“比江叔的迷药还厉害!”
“这是酒!”李嫣拍了她一把,道:“迷药之类的话不许说了啊,省得惹麻烦。”
花知错的脸颊已经红扑扑的,如同那初升的红日。
她忍不住还想再喝一口,被李嫣制止了。
“你别再喝了,醉倒了,就把你扔在此处!”李嫣严声道。
花知错哪里忍得住,她眯着眼,笑嘻嘻道:“再喝一口,就一口……”
没等李嫣点头,她偷偷抿了一口。
花知错笑着,走到李嫣面前,说着:“好……好……好……”那个酒字还没说出来,她已经倒在了李嫣脚下。
“东家!”老纪在一旁看呆了,惊呼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烈酒,一口便醉了吗?”
“不信你试试。”
老纪接过酒碗,因为有花知错的前车之鉴,他不敢贪嘴,只微微抿了一小口。
浓烈的酒香瞬间灌满了整个口腔。
顺着喉咙下去,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肚皮都是火辣辣的。
“好酒啊!”老纪赞叹道:“东家,真是绝了,此物只应天上有啊,我从未喝过这样的酒,绝了!咱们这家小酒坊,有救了!”
“我尝尝。”
李嫣接过酒碗,用手指沾着,舔了舔。
她顿时皱起眉头来,不满道:“不行,这样的还不行。”
“还不行?”老纪只抿了一口,已经是三分醉了,此时他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云雾,他道:“行了!这已经是苏州城里最好的酒了。”
“不够。”李嫣摇头。
苏州城里最好的酒还不够,要比刘萤的神仙醉更好才行。
李嫣摇着头,就要把手里的酒给洒了。
“东家,使不得,使不得哟,可别糟蹋了好东西!”老纪一把抢下,如护珍宝。
抢的过程中,泼洒了两滴,他都心疼得要死。
倒腾了半天,才酿出来这么一点点,倒了多可惜啊。
李嫣叹了一口气,道:“正初,把知错带上,我们回去吧,我回去想想,明日再来。”
“东家,这个已经够好了。”老纪迷惑道:“我们就卖这个,不行么?”
“不够。”李嫣道:“我定能酿出更好的!不急。”
老纪看李嫣要走了,赶紧把酒碗放下,出去送她。
老纪对于这个残废的小娘子,已经服服帖帖,佩服得五体投地。
酒醉才醒的胡大勇,从后面的房舍走出来,看到酒坊的天井里多了这个奇怪的摆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古怪,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他揉了揉眼睛,道:“该不是我喝多了,眼睛也看不清了吧。”
他宿醉刚醒,口渴得很。
恰好看到旁边有个碗,便伸手去拿。
才拿起来,便有浓烈的酒香扑鼻。
“大勇,快放下!”老纪把李嫣送走了,返回来,看胡大勇想要一碗灌下去,严声制止道。
“纪先生,这是什么?”胡大勇摸着脑袋,问道。
“这是东家亲自酿出来的酒。”老纪夺过酒碗,里头只有半碗酒了,他珍惜得如同仙酿。
胡大勇道:“那个小娘子?她真会酿酒?我尝尝!”
老纪怕他一口给闷了,拿了另一个碗,给他匀了一些。
“纪先生,你这也太小气了,这一口,能喝出什么滋味?”胡大勇说:“以我的酒量,能喝两坛子呢!”
“你先尝尝。”老纪眯着眼,也抿了一口,十分满足。
“我就不信了,用这些个道士炼丹的东西,能造出酒来!”胡大勇鄙视一句,一饮而尽。
酒下肚之后,他脸上,全是惊喜。
这酒!这酒!这是他喝过最好的酒了。
“纪先生,这真是那个小娘子酿的?”胡大勇问道:“她人呢?”
“走啦!”老纪说:“你也觉得好吧?可她说不好呢。”
“还不好?”胡大勇眼睛都亮了,道:“也就是说,她还能造出更好的?那该是什么滋味啊……”
老纪把剩下的一点酒,细心地灌到一个小酒瓶里。
“纪先生,她都说了能造出更好的,这些咱们就分了吧,你别留着了。”胡大勇笑道。
老纪才不上他的当呢,哼了一声,走了。
胡大勇回头,看那些古怪的器具,心想:这小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李嫣在回去的路上,她挑开车帘,看了看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苏州的大街小巷逐渐冷清下来,不知京城是否也一样。
此时,婚礼应该已经过了吧……
新娘子已经已经到了王府了。
今夜就是洞房花烛……
恍惚回到了段泓与拓跋妤大婚那晚。
“我与你饮过此杯,便是永结良缘,此生不负。”
“这是本王第一次饮合卺酒。第一次挑红盖头……”
当时他那么机敏,还没挑盖头,就把人认出来了。
不知今夜能不能认出来……
大凉皇宫,弘文殿。
“逸王的婚礼,可还顺利?”皇帝问道。
许良言道:“回陛下,十分热闹,据说受过李娘子恩惠的百姓,都自发在路上障车,拦着花轿,给她说好话,为她祝福呢。”
皇帝笑道:“嗯。那逸王这次,可是散尽钱财才能娶到新娘了。”
“陛下,您可不知道,从燕嘴巷到逸王府,短短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礼部侍郎在王府里候着,都急坏了,唯恐耽搁了吉时,不得不派出兵马使,这才驱散了百姓。”
季朋接着说道:“使银子没用,逸王殿下吩咐人死命地撒银子!百姓都不肯退让。”
“那丫头可真有福气。”皇帝道:“恰好赶上苏州知府呈上来治疗疫病的方子,一早便贴出告示了,百姓知道疫病有药可治,不惧怕疫病,也敢出门看热闹了。”
“是啊,这方子来得可真及时!”许良言道:“这是我大凉国的幸事啊,陛下,此次苏州知府可是立了大功,若不是他召集天下名医,共同商讨,还组建流民营试药,只怕到现在,还没有办法。”
“苏州知府……卢茂才!”皇帝看着那奏折,出神道:“我竟不知卢茂才是如此能人啊!”
许良言道:“陛下,您又多虑了,卢知府一向谨小慎微,胆子小,这试药的法子,是他的性子能做的事。”
“上次发现预防疫病的草药,也是他。”皇帝道:“这个苏州,既不是疫病的重灾区,也不是什么名医聚集的地方,没想到,治疗的方子,居然是苏州知府找出来的……”
许良言怕皇帝想多了,又伤心神,只说:“陛下,江公子明日就要进宫了。”
“在御药房给他安个闲职。”皇帝道:“在宫里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