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头?”廖郎中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忽然,从屋上的房梁处掉下来半个身子,吓得廖郎中坐在地上。
老江头腿勾着房梁,头倒吊着,冲他笑了笑。
“你是什么时候上去的?”廖郎中紧张道,“快下来吧。”
老江头松开了腿,头冲下栽了下来。
“啊!”廖郎中惊呼一声,不敢看了,闭上眼。
只听见嗖地一声,他睁开眼,老江头已经稳稳地坐在桌上喝酒了。
“你……你……”廖郎中颤抖道。
“坐下,好酒好菜,别糟蹋了。”老江头飞快地吃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后面的吴绣娘,听到廖郎中的惊呼,赶紧出来,一瞧什么都没有,她责怪道:“你个死汉子,你鬼吼鬼叫什么,吓得我一跳。”
“滚滚滚。”廖郎中挥手。
“酒足饭饱,我也该走了。”老江头笑眯眯道:“吴大妹子,我下次再来啊。”
“老江头,刚才我……”廖郎中担心,会有人秋后算账。
“你莫担心,你的劫啊,过了!”老江头摸了一把胡子,爽朗道。
“这次真是谢谢您老了。”廖郎中拜谢。
老江头走出了廖家,走在空荡的街上。
他想着刚才的情景,只怕范掌柜那边,把注意全转移到林府去了。
那也好,林府这些年来,没少克扣底下的佃户。
林家仗着自己跟京城有些关系,欺行霸市,没少坑蒙老百姓。
若是范掌柜的上家,真是好汉,一举铲除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
更关键的是,听廖郎中简单说了那小娘子的病情。
一时半会儿,她还醒不过来,转移了注意,也好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到底是不是老庄主要找的孙女呢?
老江头暗暗笃定,要去探探,等探明了,再跟庄主汇报。
那个来取药的公子,也不俗,若是偷偷偷去探,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要光明正大地去!
“对了,不是还欠着几副药么?”老江头暗暗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明月高悬,春风细细。
官道上,一辆马车正朝着北面急驰而去。
有骏马狂奔其后,追上了马车。
“殿下,有消息了。”马上的人下来,拿着一封信,走到马车边上。
车里的人下来,就着皎白的月光,仔细读着信,惊喜道:“赶紧掉头!”
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是新做的,刚戴上没几天,表情很是僵硬。
“殿下,是不是等我们的人查明了,再去?”随从上来,提醒道,“万一不是呢……”
“是啊,殿下,可是说她有了身孕,这怎么可能。”有人疑惑。
“只凭银票罢了,若是劫匪拿了那银票呢?”
“跟你们说过了,往后都叫寻公子!你们的殿下,拓拔哲正在回大魏的路上,我现在是寻礼。”
“属下遵命,寻公子!”
寻礼上马车之前,抬头一望,星月光华尽收眼底。
怎么不可能?
只要是她,有什么不可能呢?
辛亏留了心眼,在那些银票上都留着他们的记号。
好啊,她居然没有往北方战场去,没有去寻逸王。
真是新奇啊,永远都猜不透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她现在是不是也恰好抬头仰望,与我看同一片星辉呢。
“日夜不停,速速赶往青龙镇!”
寻礼跳上马车,带着人皮面具的他,笑起来总是有些皮笑肉不笑。
“今夜的月色可真好啊……”苏清远坐在林二叔家的小院里,喝着小酒,仰望星空,不禁叹道。
清风徐徐,虫鸣不绝。
年华静好。
这四个字猛然撞到他心里。
原来寻常人家的生活,就是这样安逸祥和啊……
真让人陶醉。
“这酒后劲太大,苏公子,你可少喝些。”林二叔劝道,自己却大碗灌进去。
黝黑的脸上透出酱红色来,一双黑眸子,闪闪发亮。
林狗娃也喝了个烂醉,呜呜哇哇,含糊不清地在念书。
林家小妹在月色下骑竹马,嘴里也唱着歌谣。
今日可是林二叔一家的大日子,他们把地买下来了,往后这田地就是自己家的了!
“都是托了你的福啊,苏公子,我林二敬你。喝!”林二叔喜道。
林二婶也喝了一些,脸上红扑扑的,她望着天,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
“可惜了,那么好的月亮,李姐姐看不到。”林家小妹说了一句。
“谁说她看不着!”林二婶笑着,转身回屋,把李嫣抱了出来,放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这不就看着了!”她乐道。
苏清远回头,看到李嫣静静地躺在摇椅上,月光落在她白净的脸上,她嘴角边似乎挂着一个温柔的笑。
“二婶,你给她喂药,喂进去了吗?”苏清远问道。
“都喂进去了。”林二婶笑道:“水和米汤,也都喂进去了,过不了两天,她就要醒了!”
苏清远点了点头。
他私心地想,别醒那么快也行。
“苏公子啊,我只听说有了身孕嗜睡的,没想到如这般一睡不醒的。”林二婶道:“我这回可是长见识了。”
“是啊,她古怪着呢。”苏清远轻声说道。
这样就长见识了?
若是知道她都干了什么事,可不得吓晕过去么。
别说你了,她这样的女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苏公子啊,我说……”林二婶满脸都是笑,使眼色道:“今夜啊,你就陪李姑娘在小屋睡吧,别去跟狗娃挤了,狗娃那屋臭烘烘的,委屈了你。”
“反正孩子都有了,还装什么。”林狗娃道,他看着李嫣的脸,只想哭。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苏清远急的站起来,甚至走到林二婶面前,作揖道:“好婶子,求您别拿我取笑。”
“怎么叫婶子拿你取笑呢?”林二婶不明白了,道:“以前你防着我们,也就罢了,如今都已经说开了,就别藏着掖着了,别不好意思,只当是自己家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是如此,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苏清远原本喝了酒,脸颊绯红,如今更是红得像个烧熟的猪头。
“那你告诉二婶,是什么样?”林二婶插起手来,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自己守着你的娘子,不好啊?”
“她……她!”苏清远竟然结巴起来,横竖说不明白,他只好道:“我与她,不是夫妻啊!”
“哎呀,不就是差个拜堂么?”林二叔醉得不轻,站起来,拍着苏清远的肩,大气道:“赶明儿,补你们一个像样的婚礼,包在你二叔身上了。”
“不是不是不是。”苏清远一连说了三个不是。
可林家的人谁也没听进去。
林二叔大声喝道:“婆娘,赶紧把李姑娘抱进去,我把这个害羞的小子也推进去,礼成!”
“好嘞!”林二婶热心肠,笑嘻嘻地把李嫣抱回房里。
苏清远不断地后退,却被林二叔的铁臂抓住,动弹不得,又不能与他动手,伤了他。
“二叔,你放开我吧,我还是去跟狗娃挤挤。”他哀求道。
“放你的屁!”林狗娃怒而回房,甩上了门,吼道:“我这屋,没你的份了!”
还没等苏清远惊讶,林二叔已经把他横着抱起来,扔到了房里。
林二婶眼疾手快把门关上。
夫妻俩抵在门外,笑成一团。
“好啊,入洞房了。”林家小妹拍手跳到。
小院里欢声笑语不断,惹得树上的鸟儿都跟着叫了起来。
只有苏清远在门后,无尽地叹息。
“你们多给我一床被子可好啊?”他弱弱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