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草让李嫣先走了,他与邢老皆是面色凝重,仿佛还有话要说。
李嫣去寻正初,却不见他的踪影。
正初传心音道:“仙君,你先出去吧,这山谷很好,我再待两日。”
李嫣心想,好吧,这里灵气足,适合修炼。走了几步,又在心里默念着:“正初,别靠近那水潭。”
正初平静地传声道:“仙君,我不是孩子了。”
李嫣松了一口气,是啊,人家可比你厉害得多了现在。
待她身形轻飘飘地走后。
江百草面色凝重说:“邢老儿,你说这逸王身上的毒,我该不该解?”
邢老说:“我明白的你的担忧,这本该是他的命数,照理说,我们不该管。可……”
“昨夜我观天象,发现帝星黯淡,天下恐有大变。”江百草说。
邢老说:“若是逸王毒发,那帝位将会落入何人之手,还未可知啊……介时必定天下大乱,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江百草沉默了许久,带着怒意,说:“邢老儿,你别给我扯什么天下大义,你知道我担忧的是什么!”
“你那点花花肠子,就差没写在脑门上了。”邢老说:“你不就是记着你那江家家训‘忠君报国,贞信守节’么?”
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都进了正初耳中。
正初不禁纳闷,逸王死了,别人当皇帝便当去,关你江家什么事,难不成逸王死了,你们江家就成欺君叛国的罪人了?
心中藏疑,更加认真地听着。
江百草半日没吭声。
邢老叹气道:“你当年还不信玉书的话,还口口声声说那孩子不是江家血肉,如今你担心什么?你这人啊,就是只死鸭子!再说了,逸王死了,也不一定就轮到那孩子当皇帝,他如今在哪,只有玉书知道。”
“你才是鸭,少拐着弯骂我。”江百草说,“若是我此番解了逸王的毒,只怕我这百草山庄,再难平静了。这无疑是将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啊。”
邢老说:“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不能解?”
“能,但不是现在。”江百草说,“解这毒,还需一味药,这药等三个月后,方能成熟。”
邢老说:“我昨夜也观星象了,圣上气数未尽,三月之内,死不了!你还有时间,不如将玉书唤回来,仔细问问,那孩子如今流落何处,将他接回山庄里来!”
“也只有如此了,介时再做打算。”江百草叹一声说。
邢老说:“只怕会观星象通阴阳的,不止你百草山庄,我看逸王那小子的命,可是玄了。到时候,嫣儿可有得哭了。”
江百草说:“用得着你上心吗?又不是你孙女!”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山谷仿佛穿上了一件灰衫,满目的绿意,都成了灰黑。
眼前的幽冥花在一片灰色之中,红得刺眼,妖娆动人。
江百草道:“你可别小瞧了逸王那小子,他身上这毒,中毒已深了,十几年前便糟了毒手,当时没毒死他,绝不是偶然,那小孩狡诈,觉察了什么,这毒他只吃了一半,当年也是靠我江家的金针,才得了一条小命,到底是何人出手,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自然有数。”邢老说:“你一直骂玉书木纳,自小便喜欢玉辰多些,可玉书作为大哥,为了弟弟,为了保全你江家的名声,可谓是尽心尽责,劳苦功高了。哎,玉辰那小子也可怜,他离宫之后,多少年了,隐姓埋名,流落乡野,不知过得多凄苦呢。”
江百草有些生气,道:“谁让他隐姓埋名了么?那么多年了,一次也没回来过,我就当他死了。再者说,他过得凄苦?你没听嫣儿说么,人家找了个郎中的女儿,当上门女婿去了。”
邢老嘴角往下压了一下,笑道:“你说玉辰这小子可真行啊!下到民间女子,上至皇帝妃子都能迷上他!你说他当真不知那孩子是他的?”
“他知道个屁。”江百草没好气道:“就会干糊涂事,就会给江家脸上抹黑,他若是敢回来,非打断他的腿!”
邢老深沉道:“话说逸王还真不是一般人,我从他身上,似乎觉察出某些不同的气运。”
江百草想到段泓在他眼前,插自己两刀的模样,有些欣慰道:“他若是个稍差些的,能活到今日?他就是块砧板上的滚刀肉。”
“我不是与你说这个……”邢老神神秘秘道:“跟着嫣儿的那个小少年,你可记得?”
江百草说:“骨骼惊奇,是个奇才,如何?”
邢老说:“我观着他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气,逸王身上也隐隐有些,只是太过隐晦,看不真切。”
江百草不耐烦了,摆手说:“又跟我扯江湖术士的那一套,你那什么修仙的路数,还是趁早放弃吧,你成不了仙,你见过哪个神仙是断臂的?”
邢老说:“我近来大有所成,你可千万要信我。”
江百草甩袖,腾空而起。
“你别走啊。”邢老说,“你听我说!”
江百草蔑视道:“你就会给我扯什么气不气的虚幻玩意儿,有本事你证明一个。都是你成日跟玉书说什么修仙修道,你瞧瞧,玉书也被你带坏了!”
邢老缩了缩脖子,眼看他离开,没有追上去,心道:你儿子好的都是你教的,不好的都是我带坏的,可真会说。
正初听着,虽然隔得远,但瞧见邢老隐约往他这方向望过来,他忌讳被邢老看出来,顿时掐指,在身上设了个结界。
邢老喃喃道:“怪了,分明刚才还看到有不寻常的气息。”
他也没再说什么,追上江百草走了。
这边李嫣原路返回,出来了发现江许诺仍守在那块牌子边上,看似是在等她。
天色已经全黑了,江许诺那身绿色的袍子,看着都像是黑色的。
李嫣心想,学了新功夫,要捉弄他一番。
于是不动神色,无声无息,先使出一招“帘卷西风”在他身后一晃而过,跳到树上去。
江许诺身后忽然起一阵邪风,惹得他浑身寒毛竖起,“谁?”他转身看了身后,“没人?难不成是鬼?”
“鬼我更不怕了,有本事出来,待爷爷我赏你两拳。”江许诺握拳架起来。
李嫣看着他一直往后退的脚步,只想笑,强行忍住。
从树上跃下,轻轻荡起,悄无声息地掠过江许诺的腰间,夺下了一个小物件。
江许诺愣神的功夫,看到李嫣站在他面前,还来不及惊喜,一摸腰间,空了。
“妹妹拿了我的荷包?”他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嫣扬了扬手上的荷包,这荷包原本该是红色的,已经洗得退了颜色,上面绣着“玉书”二字。
李嫣笑道:“这是哪个姑娘给你的定情物?如同宝贝一般?”
江许诺也不去抢,微笑道:“妹妹好功夫啊!爷爷传你轻功了?别欺负我了,快给我。”
“你且老实交代!”李嫣扬了扬荷包,闪身离开。
江许诺急急地追上去,只喊道:“妹妹莫要淘气,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除了此物,再无其他念想了。”
“那这上面绣的字?”李嫣问道。
江许诺说:“这是我父亲的名字。”
李嫣停了下来,将荷包还给他,“大伯原叫江玉书么?那我爹爹呢?”
江许诺仔细翻看荷包完好,说:“小叔叫江玉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