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没几天就是除夕了，家里年货都已经置办妥当，年味渐浓。
年后就要排演毕业大戏《风花雪月那些事》，周怀北由于角色需要，年前找了位京剧老师，跟在其后学习京剧表演。
最近总有个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周怀北一直没接，打过几次后就拉入了黑名单。除夕这天，又来了个陌生号码给她发短信。
看信如看人，短信的行文风格延续了号码主人的刁蛮——
“把这个号码存起来，我是闫子欣，你别问我从哪里找来你的号码的，我有的是办法。”
周怀北看了两眼，没回，存下号码。
距离她发短信还不到一分钟，闫子欣又打了电话过来，铃声一下一下催命似的在响。
周怀北正在给客厅里的花草洒水，手机被她放在客厅茶几上，桌面也跟着呜呜作响。
手机震个不停，从沙发后绕过来的周邵清好奇看了下，“要我帮忙接一下吗？”
她知道周邵清什么打算，并不揭穿，“你乐意你就接。”
闫子欣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女性，跟周邵清料想的不太符合，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对方顿时噼里啪啦一大堆话砸过来，周邵清将手机从耳侧移开，等那人安静了才重新移回来。
“喂，你好，你刚才那些话等会再说一遍，我这就把手机给周怀北。”
闫子欣：“……那你是谁？”
周邵清没回答她，把手机还给周怀北，一手揉揉耳廓，皱眉轻声道：“你朋友嗓门真放得开，不愧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周怀北放下喷水壶，接过手机时笑了下，“说得好像你已经百八十岁了一样。”
“跟你们小姑娘比起来，我是已经老了啊。”
周邵清开始她没完成的工作，端起喷水壶。
“你有什么事？”周怀北躺到沙发里，不咸不淡地开口问。
闫子欣的声音听来格外严肃，“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周怀北调低电视音量，“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在家？”她好像听到了一些声响，猜测问道。
“嗯。”
那刚才的男人应该就是周怀北的家人了，闫子欣口吻松下来，“我拜托你一件事啊。”
“什么事？”
闫子欣一点都不墨迹，开口就说：“把于寒修的联系方式给我。”
周怀北问：“还有没有其他事了？”
“没了，”闫子欣愣了下，奇怪周怀北怎么都不问她找于寒修干什么，“就这一件事。”
周怀北手撑住沙发垫，起身，“我一会发给你，没什么事就挂了。”
怎么应的这么爽快？
“诶诶！”闫子欣忙叫唤，“你别发错了啊，你发错了我还要再来找你的！”
周怀北撇嘴，拿下手机。
闫子欣忽然又大声喊了声：“你这个女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连句新年快乐都不说！”
“新年快乐。”说完，就挂了。
打开联系人找到于寒修，复制了他的号码，给闫子欣发送。
刚放下手机，手机又震了一下，闫子欣发来一条信息：
“谢了，年后请你吃好吃的。”
她盯了这条短信几秒，这会才觉得有点奇怪。
闫子欣该不会是想跟她交朋友吧，这才找个借口给她打电话。
周怀北回她：“好的，不过吃什么我来决定。”
闫子欣：“小事，没问题！”
回答得这么干净利落，闫子欣肯定是想跟她交朋友。
随手将手机揣衣服兜里，周怀北起身瞧着已经有人在帮忙给盆栽浇水，她也懒得去干活，跟周邵清招呼了声就往楼梯方向去。
扶手上挂着一个个红艳艳的小灯笼，喜庆极了。
“晚上要跟我们一块出去放烟花吗？”周邵清转头看她往楼上走，开口问。
“嗯，到时候叫我吧。”
除夕夜，周家和赵宏一家聚在一块吃团圆饭，客厅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春晚，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赵宏的女儿赵诗语穿了一身粉红裙子，在客厅里给大家伙跳起了刚学的舞蹈，一跳结束就往周怀北怀里蹭。
“姐姐，我们老师说我以后也能像你一样去当明星！”她眨巴着星星眼，两手扒住周怀北肩膀。
周怀北上身穿的高领修身毛衣，瘦削肩膀勉强才能撑起她。
“你以后想当明星的话，就去当吧。”
赵诗语笑眯眯地点头，又去问周邵清，“那哥哥觉得呢？”
周邵清在看手机，没留神被赵诗语扑进怀里，胸膛隐隐发疼。
她扬着脑袋认真问：“哥哥觉得小宝当明星好不好？”
周邵清收起手机，轻拍她脑袋，“这是你的事情，应该由你自己做主，你要是真想当演员，可以提前向你怀北姐……”
他看了眼在把玩手指甲的周怀北，突然话锋一转，“先去问问你爸爸，怎么才能当好一名演员。”
周怀北闻言看过来，“哥，你刚那是什么眼神，意思是说我不是个好演员吗？”
周邵清双手一摊，表示无辜，“我有这样说过吗？”
周怀北转头去对赵诗语说：“小宝你记住了啊，演员也是一个职业，就跟老师医生一样，我们在做的就是努力工作，然后赚钱。”
赵诗语眨着眼睛，“我们老师教的是，医生的本职是救死扶伤，老师是教书育人，跟钱没什么关系的。”
“哪里那么多大道理，”周怀北悠闲地捏起一颗葡萄，“谁不想……咳咳！”
葡萄猛不丁被塞到嘴里，周怀北瞪眼看向周邵清，后者一脸慈爱地抽了张面纸给她，“你看，乱说话是会噎到的。”
周邵清忽视她的目光，将赵诗语揽到身边，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他轻声道：“你们老师这句话说的没错，那你为什么不想当医生和老师，而想当演员呢？”
赵诗语朝周怀北方向看去，一笑起来露出刚长出的牙齿，“因为当演员可以穿很漂亮的衣服啊，”她又指了指电视，“我还可以像她们一样，在好多人面前唱歌跳舞。”
春晚正进行到歌舞串烧的节目，镜头扫到了一个穿藕色连衣裙的女人，她正微笑对着镜头唱歌。
春晚上的师旻月妆容发型与平时不同，顺直的长发被烫成了波浪卷，挽在耳边一侧，举止娴淑自然。
这种大场面，她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小家子气。
就是口红的颜色与她的裙子不配。
周怀北起身去取白色外套，“哥，跟未来嫂子约好没，什么时候出去放烟花？”
“我也去，我也去！”赵诗语立马跳起来。
周邵清一站，身形立马高大起来，居高临下地分别敲了把妹妹们的脑门，“你们乐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赵诗语也顾不得脑袋疼，笑着就要往门口跑，又被周邵清拎回来穿衣服。
宽大的白色外套包裹住周怀北娇瘦的身体，她揉着脑门睨周邵清，悄声过来问：“是不是明年我就要有一个嫂子了？”
“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帮****哪门子心。”
周邵清驾轻就熟地给赵诗语穿好衣服，拍拍她背脊，他拎上外套，勾起车钥匙跟着赵诗语往玄关走。
周怀北对着他背影嘁了声。
正要往外走，她突然停下，单手摸了摸耳垂，耳朵上光溜溜的。
心下一动，跑回卧室翻出一对银色的流苏挂坠，她对着镜子晃晃脑袋，挂坠也跟着闪闪发光。
这样的日子里，最少不了的就是大家互赠的祝福语。
周怀北出门前发了条微博，拍了张车窗外的夜景图，微博内容是：新年快乐，放烟花去。
她还发了张自己和赵诗语的照片，照片里并没有露出赵诗语的全脸。
光是回复粉丝和其他明星的评论和短信，就花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周邵清和赵诗语已经放完了烟花，她还留在车里捧着手机。
等周怀北出来，赵诗语手里拿着烟花棒跟一群孩子在玩，周邵清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不知道是在看烟花，还是在想事情。
周怀北抬脚上前，口袋里的手机却不恰时宜地响了。
她转身，又回到车里开始接电话。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周怀北下意识摸了下耳垂。
是谈璟。
他的声色很容易辨识，带些痞痞的语气。
“还在外面吗？”
周怀北关上车门，隔绝外面的热闹，“还在。”
谈璟那边似乎很安静，还能听到他笑起来的回声，“烟花好看吗？”
周怀北看着窗外，带着几点星光的天空中，朵朵烟花腾起绽放，亮煞天际。
光映上了她的脸庞，周怀北脸上慢慢展开笑容，如同这片天空一样灿烂。
她说：“挺好看的。”
“你今天也很好看，”谈璟笑着说，“刚看到你发的照片，很漂亮。”
“谢谢。”
天空中的烟花燃一朵，熄一朵。
她收回眼，听到谈璟收了笑意，浅声道：“新年快乐。”
那道声音似无声的烟火，顺着火花旋转着上升，绕啊绕的，终于攀上最高处，‘嘣’一下，瞬间炸开出五颜六色。
周怀北垂下眼眸，翘长的睫毛闪了两下，“谈璟。”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什么事？”
“新年快乐。”她抬起眼，摸着耳垂上的挂坠，“还有，你是不是在想我？”
车门突然被人打开，烟火的气息迎面而来，鞭炮声顷刻间炸裂开来。
他的声音藏在其中，“对啊，我在想周怀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