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要去哪儿?”
齐明一手紧握着儿子的手,一手提着行李箱。
没有回答儿子的疑问,他行色匆匆,满头大汗,看起来可以自然无色差的隐匿入火车站的人群中。
“妈妈不和我们一起来吗?”儿子扯了扯齐明的衣角,疑惑的问:“王叔叔也来么?”
“王叔叔……呵……”齐明没忍住冷笑了一声,扯得干涸的嘴唇生疼。
到达这陌生的城市已经第二天了,这里是记忆中毫无印象的奶奶家。
儿子百无聊赖的啃着麦当劳的汉堡,他在担忧着即将到来的测试考试,不过不用考虑芭蕾舞,不用保持形体,可以放开肚皮吃垃圾食品的东西,这感觉——太爽了。
奶奶的形象有些刻板,她头发已经花白,总是喜欢去跳老年广场舞。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爸爸离开前,和他说的那句话:“儿子,记住了,不管如何,要想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就要有能承担一切的勇气。”
爸爸真的很奇怪……
记忆中的他总是穿着发皱的衬衫,皮肤晒得黝黑,身上一股汗味。
妈妈说过无数次,永远,永远不要成为爸爸那样的废人。
但是爸爸有枪……他曾经看到过好几次,爸爸出现在电视上接受记者采访。
有好几次,他在放学的门口,看到了马路对面的爸爸抽着烟,在看着他。
他是警察……老师说,警察,是正义的。
齐明的前妻依旧在言之凿凿的说着,一定是齐明为了报复她才带走了儿子。
“当年离婚的时候,他就对于抚养权的判决很不满……他那个人,不太正常的。一旦是自己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不同意儿子和他单独相处。”
前妻说着叹了口气:“要不是老王劝我,这次,齐明也休想把儿子带走!”
看着面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面露悔色,秦墨轻声问道:
“你认为齐队恨你?”
“当然了!”前妻毫不犹豫的说道:“毕竟,当年是我离开了他,然后和老王走在了一起,他们两个当年是好哥们儿,齐明肯定特别恨我。”末了她急匆匆的补了句:“也肯定特别恨老王。”
死者全部是短发……
而眼前这位齐明的前妻,也是短发。
秦墨看了看她身上的中性装扮,问道:“你喜欢穿旗袍吗?”
话一出口,狐狸立刻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秦墨。
但是前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两个人话题的主角:“当然喜欢了。”她说着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红晕:“当年,老齐自己都承认,是被我的旗袍装迷上了。”
秦墨和狐狸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咳……”前妻脸更红了,她也觉得自己发言不太妥当,为了掩饰尴尬她急忙说:“当然了,这些都是过去时了,我和老王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和他没戏了。你们不要想太多。”
秦墨真诚的说:“我们没有想太多,但是……你的旗袍,我可以看看吗?”
前妻此刻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为什么?”她说着看了看狐狸,“我的旗袍和你们查案有关系吗?”
狐狸特别认真的点点头,“我们是在帮你找儿子,配合一下。”
前妻双眉微蹙,她想了想,最后放弃:“我的旗袍,是在宣阳市下属的东山镇一个私人手里定制的,价格这些年从未变过,但是款式却很特别,第一粒和第三粒的纽扣花纹上缠着金丝,你们两小姑娘要是喜欢,我可以介绍你们去。”
秦墨拿出了手机,她找出蛇妹身上的那件旗袍照片,调整了一个角度。
“你看看,是这种吗?”
前妻认真的看了看,“应该是,但是这颜色太艳俗了,我的都是青灰色。”
像是不敢相信她的话……
狐狸声音有些颤抖,她紧张的问:“你确定吗?你真的确定吗?!!”
前妻似乎对于狐狸印象不太好,她扭头看了眼,有些不耐烦:“当然是,不信,你们可以去我家看看,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求之不得!”秦墨忙不迭的点头。
前妻的家在本市西郊。是一栋二层别墅。
市西郊临海,这栋别墅看起来孤零零的,屋顶刷成了白色,配合碧海蓝天,确实足够雅致和文艺。
狐狸看起来有些紧张,秦墨这边情况也不怎么好过,她紧紧的握了握狐狸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
车停在了大门边。
前妻推开门,“不用换鞋了。”她说着颇为遗憾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当警察呢?”她似乎颇为疑惑,“长得都挺好看的小姑娘,可以去外企,国企,再不济,找个有钱男人。总比做警察强啊。”说着她笑了笑,坐到了沙发上,“你两人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现在自己的狼狈样子……男人是不会喜欢你们这样的。”
秦墨嗓子干的像是一块粗糙的砂纸,她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然后说道:“王先生……以前也是警察吗?”
她说着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副照片。
——这是一个穿着警服,外貌英俊的年轻男人。
“嗯……”前妻反应有些冷淡,似乎不愿意聊起这个话题:“他曾经当过一年的法医,和齐明一起在德胜区警队任职,后来辞了工作,开始从事雕塑。同时他是《铸人》杂志的主编。”
“艺术家啊……”秦墨顿顿的重复了一句。
这时候有男人的声音响起:
“宝贝,你邀请了客人到家?”
秦墨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似乎刚刚从雕塑的工作室出来。
他虽然三十多岁,但是身上却丝毫看不出岁月染过的印记。
他摘下口罩,露出了中年男人才有的儒雅淡泊的脸庞。他的皮肤很白,眉毛很淡。窗外斜光下他眉眼间的笑意似乎都染了一层暖色。
“我是王隼。”他摘下手套,冲着狐狸伸出手,“警官同志,你好。”
然后他看向秦墨,依旧礼貌的微笑着:“你好。”
秦墨吞了下口水,快速的握了下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秦墨轻声道:“王主编,今天打扰了,我们来查案。”
王隼愣了下,又仔细的看了看她和狐狸。
“查案?”他很礼貌的摇摇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嘛?”
狐狸手还维持着刚刚和王隼握手时候的姿势,她忙道:“没有,我们只是需要您妻子的帮忙。”
王隼笑眯眯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声音带着一丝哀伤:“我们没有结婚。”
这就很尴尬了。
前妻听闻这句话,迅速站起来,“走吧,看完你们就死心了!”
说着她在前面开始带路。
狐狸快步跟上。
秦墨没动。
“王主编。”秦墨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显得那么可疑,她故作轻松道:“我可以看看您的雕塑吗?”
王隼的视线本来在紧紧跟着已经上楼的妻子和狐狸,听到她的话,仿佛才意识到,秦墨原来不曾离开。
“我的雕塑?”他愣了下。“这也是查案吗?”
秦墨摇头,“并不……”她说着笑了笑:“我的个人兴趣。”
这时候手机短信铃声响起。
依旧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的女主人。我是属于你的吟游诗人,
——请允许我
让我为你献上最华丽的献歌吧。’
秦墨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塞到了衣兜中。
王隼轻轻的扫了她一眼。
“可以。”他伸出手:“请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