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亭带我们去的地方,是一道铁轨。
铁轨上静静停着一个车厢,像是很古老的绿皮车,她带我们进了那个车厢。
然后车厢发动了起来,载着我们朝着未知的黑暗处前进。
速度越来越快。
纳兰亭摘下耳机,我看她在另一只别针上按了一下,那应该是她用来和纳兰联系的工具,她对我们说道:“时速会保持在三十左右,过去需要十分钟左右,就当是先休息下吧。”
艾米拉抱着膝盖,坐靠在车厢铁皮上,她不说话,我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又过了几分钟,我看纳兰亭始终没有要跟我们交流的意思,忍不住靠近她。
“前辈,”我只能找到这样的称呼,她应该是知道所有一切事由的知情者,“你看过我的笔记了对吧?!”
“嗯。”她淡淡回应了我一声,一如之前。
“我好像来过这里,但是脑子里的记忆很混乱,好像我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一样,前辈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么?我想回去……”
“回去哪里?!”她问我,对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当然是我来的地方,我不是‘我’,我是说,我是另一个人,这个身体,”我期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不是我原来的,我的感觉好像是穿越了一样,成为了另一个人……”
我感觉到艾米拉的目光,她没出声,我有意回避她,在等着纳兰亭的回答。
“来的地方么?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是我们,”纳兰亭看了我一会,说出来的话,叫我更加一头雾水,“只是借用了这个有机构成的身体,你说的对,我们依靠身体行动和思考,但身体并不是我们,你想回到来的地方?”
“这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吧,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这个牢笼,”纳兰亭摸着自己的手臂,握着拳头活动了几下手指关节,再说道,“我们都是被这世界束缚的灵魂罢了。”
纳兰亭说的话像是在对我说教了一些哲学思想,我在说我的事实,但我觉得她似乎误会了我。
“前辈,你说的我听不明白,”我摇摇头,想到了这半月不到的时间里,遭遇的一切,再问她,“我只知道,我和这里有关,请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问我。
“什么为什么?!我是问这里的一切啊!前辈说要带我们去的实验室!蛇昙沟!那些……”我夸张地朝她比划那些章鱼怪物,语无伦次,“怪物,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所有的,所有我记在笔记上的那些……我不明白……不明白……”
“不明白不是很正常么?正因为有了‘不明白’所以才有去追求的动力,好奇不正是如此么?”纳兰亭露出为数不多的笑容。
“你是不肯说么?你在隐瞒什么,是么?”我心里不由得再生出一股愤怒,一种厌恶这些人似乎是刻意隐藏事实真相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不,”纳兰亭摇摇头,抱着双臂在观察我,她继续说道,“你感觉混乱的原因是问题太多,那么,你想从哪一个开始?!”
我把笔记拿出来,指着上面记录的内容,对她说道:“蛇昙沟是不是发生过爆炸?!‘采石场’在哪?!”
“是,和你记录的时间一致,我看过你的笔记,其实那里不叫采石场,”纳兰亭推了推眼镜,“只是地面上负责实验的地点罢了。”
“是什么实验?!”
“简单来说,实验是为了寻求对付新病毒的方法,”纳兰亭这么对我说,“有种病毒,很厉害,不得不这么做。”
“什么病毒?!”
“你有记录的,都忘了么?”纳兰亭指指我手里的笔记,“‘极乐弥留’,有印象么?”
原来这是一种病毒?!我心里恍然大悟一般。
“你的意思是些怪物是你的实验品?!用它们做实验是为了对付这种病毒?!”
“可以按你的意思说,不过,这个地方很早就存在了,一战的时候,就已经存在,时间还可能更早,”纳兰亭掏出一根烟来,给自己点上,“实验不仅限于对付‘极乐弥留’。”
“这里存在很久了?!”
“嗯,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后来翻修过之后的,有人一直在对这里提供运作。”
“是什么人,维持这里?!”我在问这个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答案。
“可以问问你的女友,Gee,”没想到纳兰亭会用这个名字称呼我,“士肥原贤二是她的父亲。”
“你认识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很好奇这点。
“AXiu·G,”纳兰亭甚至拼出了这几个字母,“你难道忘了你是他们的人了?”
“噢!其实我们之前见过的,一个月前,你当时差点死在这里,我对你现在还活着,也很惊讶,”纳兰亭目光再次紧锁着我,“真是顽强的身体,催化剂看来让你的生命力增强了许多。”
“一个月前……”我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什么又是催化剂?!”
“我知道了,难怪你会记录这些地点和人名,你有些部分记忆缺失了是么?果然伤害没这么容易复原。”
“什么伤害,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怀疑纳兰亭对我动了手脚,这里是她的底盘,如果这个身体曾经来找过她,被算计的话,我一点都不会感觉奇怪。
“不,我什么也没做,你气势汹汹地找到这个地方,想要毁了这里的一切,你已经不记得这个了吧……”纳兰亭吸上几口烟,动作很优雅,“你违规了,而且这里可到处都是摄像头,你是做不到的,他们不会允许你毁了这里的,然后他们就派人来了,老实说,你居然还活着,很令我惊讶。”
这个身体应该说……已经死了么?我觉得“AXiu·G”会出现在半岛,可能是被追杀他的人赶到了半岛那边,然后发生了一些意外。
会是什么意外呢?我不得而知,不过,现在基本上知道了纳兰亭口中的“他们”,包括艾米拉的父亲在内,是提供这里运作的家伙。
“可能我命大……”我这么回应纳兰亭,又问她,“你的意思是这里是研制病毒解药的地方,可是,你们在用人做实验不是么?你们这是在犯法!”
“我可没说他们是在做善事,”纳兰亭摇摇头,“我虽然不喜欢他们的做派,但是谁运作这里,对我来说不会有什么区别,而且,因为实验的材料珍贵,不如直接作用于人体得来的数据宝贵,时间可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他们究竟想干嘛?!”
“我不是有意要隐瞒,”纳兰亭和我谈话到现在,第一次说了不确定的话,应该算是拒绝,“但只能告诉你我自己的原因,每个人的原因都不一样,我没法知道那么多,所以是没法都告诉你的。”
“那前辈是什么原因?!”我问她。
“和你刚刚说的一样,我也要回去。”纳兰亭重新点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这话让我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