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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月堕(1)

这是怎么了?我第一次学会了疑惑。

我开始尝试,我断开了对大地的吸取,静静的看着那些枯黄的枝叶,长久时光的仔细对比让我发现他们的枝叶与我枝叶有些相同,心里某一处告诉我,他们或许是我的同类。我不希望他们凋零,也不希望他们远离我,更不希望他们躲避我,那样的话……我就太寂寞了……

果然,我断开对大地的吸取后,他们的枝叶又慢慢恢复的生机,那熟悉的沙沙声又再度响起,我却觉得更加难过,那种难过仿佛洗涤着我的根须与枝叶,让我一瞬间突然有种疼痛的感觉。

难道……曾经那些在我身旁的存在,凋零的原因是因为我么?

为什么……

我疑惑的倾听着他们枝叶在风中的声响,却从此不在吸取大地的营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天空黑暗最浓重时露出的白色物体出现了很多次,多到我已经记不得,最后每出现一次我便在一处枝干上生长出一片新的叶子,这是发现的唯一乐趣。

当我那处枝干长满了枝叶的时候,我发现我开始慢慢虚弱起来,我的那与其他存在不太相同的叶子开始干煸萎缩,我的的枝干开始松散枯瘪,我的根须开始从须尖处腐坏……

我在枯萎凋零!

我迟疑了,巨大的恐慌让我忍不住想与那些同类夺取大地的赐予,可是,看着这长久的时光终于有了同类向自己靠拢,我不想让他们在我对大地的抢夺下再次离我远去。在那黑暗天空中无数个白色物体的轮转下,我已经发现了我的不同,我不知道我的不同在哪里,却知道我活着,他们便不能活。

罢了,就这样吧……我依旧计算着天空白色物体的轮换,强忍着不吸取大地的营养,我开始快速衰弱下去,我知道我将会与那些曾经在身旁的同类一样,枯黄、萎缩、凋零、衰败……可是,我的心里竟然觉得愉悦,向我靠拢的同类越来越多,在这漫长的时光中,我只有在这时不觉得寂寞。

那黑暗天空的白色物体不知换了多少次,我已经在衰败的边缘。我的枝叶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枝干也是懦懦不堪无法支撑我的重量,根须大多腐坏,一些小虫在啃噬我根须中的汁液……我匍匐在地面如苍苍老者,看着自己渐渐衰亡却只觉高兴,同类离我越来越近了,他们的根须向我伸展着,他们的枝叶发出振奋的声响,他们如以往一般在我身边……够了……一切终于回到从前……

疼痛!

我突然觉得疼痛!

这种疼痛以往从未有过,即便是身体的衰败也不似这种疼痛之感,我从昏迷中醒来,呆了许久才猛然发现那些向我靠拢的同伴,居然在吸取我腐坏的身躯!

难道他们向我靠拢,竟然是为了以我的身躯为肥料么?

难道这么多时光他们的根须向我伸展,只是知道我的衰弱么?

难道他们枝叶摇摆,只是在欢喜有了食物么?

我什么时候居然被他们看做食物了?在什么时候!

我哗的站立了起来,巨大的愤怒侵占了我内心让我想毁灭这一切,我这那一刻才发现,我是不同的,我的不同不是我活着他们便不能活,而是我活着便不能让他们活!他们不是我的同类,他们是我的食物!

我的根须疯狂的伸展,腐坏的根须生长出崭新的须尖,无尽的营养从根须处伸展向我的全身,我从未如此舒适过。我的枝干疯狂的挥动着,将那些靠近我的枝叶疯狂的撕碎,我第一次发现我居然能动!

我尝试着将根须从土地中拔出,离开了我深爱的土地我却不觉有丝毫不适,心头涌出喜意,我居然能离开地面,我居然能离开这禁锢了我无数时光的土地!

自由,原来我早就拥有了自由!

我在地面狂奔,根须如苍穹般铺散开来覆盖了那些妄图吸取我汁液的存在,看着他们在根须的吸取下迅速衰败下去,看着他们在我根须下迅速消亡化作青烟,我心头已毫无情绪,我只是欢喜,欢喜着我能看见更多的风景,欢喜着我这久违不得的自由!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待我停下来时已经到了另外一个我不曾见过了土地,我伸展着枝叶与根须,看了看周围迷蒙黑暗中的枝叶,仰望着苍穹突然心头一阵发酸,这世间,即便是我拥有自由,我也依旧是寂寞的,无尽的寂寞。

之后的时光我试着找寻与我一样的存在,一样能够离开地面,一样能够懂得寂寞的存在,可是,我慢慢失望,然后绝望。我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些与我大不相同的枝叶,我感受不到他们的生命,整个黑暗中只有偶尔爬出地面的小虫,但这小虫尽管能逗弄一番,却永远不会懂得我的寂寞,永远不会。

我心灰意冷,从此以后再不愿挪动一步,若到哪里都是孤寂,不如在一个地方静看时光流逝。

时光依旧流逝,在这一天我依旧懒懒的靠着山壁呆愣的看着天空,但一声巨响却让我猛的跳了起来!

“嗷呜!嗷呜……嗷呜!”

这声音在黑暗的山谷回响,荡在我耳中却恍然如仙音一般,我呆呆听了许久,这是我从不曾听过的声响,这是我第一次发现除了风过的沙沙以外唯一的声音!

我拔出根须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狂奔,我害怕,害怕一旦错过,错过的将是我唯一的同类,只要、只要有一个与我相同的存在,那么我就不再寂寞!

终于到了,我看着眼前的物体久久不能自已,那是与我完全不同外貌的存在,他不似小虫的形貌有着四个与根须不同的四肢,他的头很巨大有着狰狞的嘴与锋利的牙齿,全身的颜色与我的完全不同,是如这黑暗般一样的色彩……尽管他与我完全不同,我却涌出无尽的喜意,只因他歪着头发出疑惑的嗷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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