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音乐生涯中,你什么时候对你的贝司真诚地说过一句‘谢谢’呢?
我正坐在沙发上“练习”,接下来我就只记得我推着一个购物车沿着一条拥挤的街道走着,我也不记得当时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样子,只知道自己当时衣衫褴褛,就像是一个捡破烂儿的女人,把一些家当放在了购物车里,到处推着走。
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不是在捡什么破烂儿,而是在捡思想。我能听到人们在想什么,而且因为有太多的思想,我几乎捡不过来了。我无法处理这些思想,只能把它们放进我那满满当当的小车里。
街上的所有人都在嘲笑我,甚至骂我;而他们脑中的想法更加肮脏,他们并不知道我能够听到他们的想法。
我想起我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所谓的“疯癫”的人们。也许他们并不全都是疯子,也许只是他们的思想太开放了,开放得有些失常。也许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处理他们所接收到的信息而已。
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改变对于“疯子”的看法,而且还要去听一听他们的想法。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我就会觉得不可思议。比如说我想到我可以去帮助他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有趣。也许我可以帮助他们控制超载的信息。
这个想法让我意识到我是以两种身份活着的。我被分成了两个空间:一个我是推着一车思想流浪的女人,另一个我在别的空间默默地观察并思考着这一切。
我努力地想:如果我可以控制不断涌入的思想,那么我能帮助自己去控制或者理清这些让我目不暇接的思想吗?
我拼命地只关注一些想法。我脑中的能量和车中的能量互相缠绕着,最终融在了一起,这种融合非常混沌,只有一种力量一直占着主导位置。我也解释不清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或者它与其他力量到底有什么不同,但是我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是不同的,它在向我招手,于是我伸出手想要把它抓住,没想到,它却先把我抓住了。它用的力很轻,可是我却乖乖地就跟着这股力量走了。
我发现自己被拉到了另一个地方,更确切地说,是另一个空间。我不能把它称之为房间,因为它没有墙,也没有地板或天花板。我周围是五颜六色的,一回神的工夫,颜色立马就发生了变化。我感觉到周围的那股力量是有生命力的,于是决定开口跟它说话。
“你是谁?”
“我是音乐。”她回答道。
她的嗓音美得能把人融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认为它是位女性,也许是因为我觉得她身上散发出来一种温柔的气息吧。
“音乐?”我回答道,“我从来没想过你是真实存在的。”
“我知道,是你选择不那么想的,这是让你的音乐人生一片死寂的原因,也是我奄奄一息的原因。”
“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把我当成是真实存在的,比如说把我当成一个梦。你觉得除非是你创造了我,不然我就是不存在的。很多音乐家都是像你这样想的。正因为这样,我才濒临死亡,现在我很需要你来帮我一把。”
我听得出来她身体状况不太好,不过以前并没有这样想过,因为我一直觉得音乐是没有生命的。我知道迈克和我的那些新朋友们在提到音乐时与别人迥然不同。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同了。他们知道音乐是真实的存在,但是她怎么会生病呢?而她为什么又让我来帮忙呢?
“我怎么才能帮助你呢?”我问道。
“你小时候有很多梦想,那些梦想最终变成了现实。你那时候就知道我是活在你心里的,你能感受到我们的融合,并且愿意随时用某种方式表达出来。等你长大一些的时候,你渴望更多地了解我,可是那些音乐课和音乐教材让你接收别人的看法,而放弃了自己的体验。你学得越多,自己的感觉就越少。你练习得越多,演奏得就越少,很快你就把我忘了。这不能责备任何人。你的父母和老师认为他们所做的对你来说都是最好的,不过这种学习方式破坏了你许多天赋。”
“我的天赋有哪些呢?”
“你以前一直特别喜欢去自己了解,这是你最大的优点,不过你现在却怕这样做了。你现在并不像过去那样相信自己。在你小时候,你相信自己所了解的知识,也不去怀疑那些知识,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批准或证实。你的经验加上你的感觉就是你所知道的真理。”
“当你在心里感受到我的时候,你就开始唱歌、弹奏或跳舞,根本不需要什么外在的原因去这样做,也不需要什么人去指导你怎样做,你甚至连乐器都不需要,而且你也不在乎别人知道你这么做时会有何看法。那是多么美的啊。你身边的每个人都会受到你的感染,过一会儿他们也感受到了与音乐间的某种联系,感觉到了音乐的真实。”
我记得小时候确实是这样的:在有感觉的时候连想都不想就开始按感觉做了。我有时会鼓足力气唱歌;有时会静静地一个人待着;有的时候会随着脑中出现的或是林间飘来的曲调跳舞。我父母总是说我在任何物体上都能打出鼓点,能把周围任何一件东西当成一件乐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及怎么样失去这个天赋的,但是音乐说得很对,我早就失去这个天赋了。
“我怎样才能找回这些天赋呢?”我问道。
“你必须首先要意识到这些。”她回道,“你从不会完全失去任何东西,你只是把这些天赋深深地埋在了心里。你必须要意识到这些天赋,把它们放在心上,这样我才能让你再次感到快乐。”
“你小时候不喜欢音乐课是因为你已经会弹了,而你的音乐老师强迫你练习音阶、指法以及一些基础原理,而不是让你自由地去弹奏;这一点让你觉得受到了束缚。因此你不喜欢这些课,也无法从中受益。你是带着恐惧去上每堂课的。”
“即使是现在你对练习仍然怀着恐惧感,所以你并不愿意去练习,你只是想去弹奏音乐。所以如果你觉得练习是必需的,那么只能想想如何通过演奏去练习才能从演奏和练习中都受益。可是你还没有聪明到能够这么做的程度,但要记住:等你的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你决不会想自己的贝司练习是否足够。”
想到死亡虽然有一点跑题,不过我知道她说的话是正确的。我决不会让自己再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担忧无谓的练习上了。尽管这样做有很多好处,可是我知道练习永远不会像演奏那样能让我纵情释放。我喜欢这种感觉,不过在很少的情况下才会如此。我怎样才能让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呢?音乐回答了我的问题。
“在你心目中,音乐并不是你的一部分,而是你必须去别的地方才能做的一件事。不管是练琴房还是夜总会,你总觉得必须要去某个地方才能找到我。你不会像过去一样一直把我放在心里。实际上,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样做了。很多人把我从心中分离出去,而这样就让我接近了死亡。”
“我保证,我一定会努力把你放在心里的。”
“这并不需要努力,而是需要记住、享受、欣喜、识别、演奏以及了解。这应该很容易的。你小时候并没有努力地去做,而且你现在也不应该努力。一旦你强制自己去努力,你就走错了方向。等到那个时候,你就需要花点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内心’,你要记住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感觉的,然后你就会知道该向哪儿走,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要想重新来了解我,书本和老师可以有一些帮助,但是你决不能让他们左右你自己的感觉以及你的内心。你只能把这些外在的帮助当成工具来确认、挑战或展示你所了解的以及你内心的感觉,就是这样。永远不要让这些东西取代你自己的天赋。”
她所说的话都是正确的,我知道这一点。曾经一段时间我和她之间的联系非常自然,根本不用刻意地去想。我想这也就是她所谓的天赋吧。
“用五个词来形容我。”我感觉她这么说道。
尽管与音乐对话是有些奇怪,不过我完全可以接受了。而她现在又让我来形容她。我能感觉到她环绕在我周围的力量,因此很容易能够找出形容她的词。
“爱、情感、美丽、表达、和谐、沟通、精神的、自然、振动。天啊!我知道自己已经找出五个词,但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说下去。”
“是的,你能永远说下去,而且你找到的词都很棒、很美,都能非常恰当地形容我。这更说明你确实了解我是谁。可是为什么你在演奏的时候却忘记我了呢?”
我当时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