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时一心一意又假装不在意地关注着顾繁朵和顾夜白说话,蹙起了斜飞入鬓的好看的剑眉,懊恼自己坐的太远,喧闹的包厢里,他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然而,寒子时并不知道他坐在这张沙发上,却让旁边的班花红透了脸,会错了意,甚至鼓起勇气将麦克风递给他,小声说,“寒子时,我点了一首歌,你可以陪我唱吗?”
温柔的女声透过麦克风传到包厢每一个角落,令大家都安静了几秒钟,这时屏幕上出现了歌曲的名字《对你有感觉》。
“啧啧啧,咱们学习委员这是在对班长大人表白吗?”又是爱出风头的老猴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一帮从金丝笼里飞出来的荷尔蒙浓烈的骚少年们哈好的吆喝!
成绩优秀,长相漂亮的班花姑娘是个大方的姑娘,虽然害羞,还是笑着对寒子时说,“寒同学,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对你有了感觉。当我意识到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你好久了。如果没有遇见你,没有把这份爱放在心里面,默默地鼓励自己向你看齐……”
说到这里,班花姑娘不自在地撩了下头发,“我可能不会把很多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因为周围的人总是向我灌输一个观念,女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家庭条件又不错,只要心善品行好,将来嫁个好男人,就会幸福一辈子的,没必要那么拼。所以,在遇见你之前,他们的话让我过早地对人生没有了期待。直到喜欢上你,为了配上如此优秀却依然如此努力的你,我开始努力学习。”
“寒子时,我喜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无悔的高中时代!寒子时,我喜欢你,谢谢你让我在认真读书的过程中,发现了优质人类的世界有多美好,燃起我继续攀登高峰的希望。寒子时,我喜欢你,谢谢你的一举一动救赎了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这个暑假我也会去那家咖啡店打工!寒子时,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
班花姑娘激.情四射的高考作文式的表白将包厢内的气氛掀到高.潮,一片鼓噪喝彩声里,被表白的男主角心脏缩了缩,不停地拿眼角瞄对面的顾繁朵,见她像个旁观者一样和顾夜白聊天,不掺和也不好奇,紧张不安之余,心里满是无法形容也无法解释的苦闷。
最终,寒子时生硬而真诚地拒绝了班花姑娘的表白。
他接过班花姑娘递过来的麦克风,字字低沉地说,“世界那么大,你走出去看看吧!你会遇见与你相爱的人,祝你幸福。”放下麦克风,走出包厢。
走出包厢的寒子时用他高三下学期见缝插针打工赚到的钱给全班同学的消费买了单。
然而,没有人知道,当时的寒子时只是想请包厢里的顾丫头。
而寒子时也不会知道,他走后,顾繁朵走到了班花姑娘身旁,坐在他的位置上,拉着哭得一脸泪花花的姑娘也坐下,请坐在点歌机旁边的男生将这首经典表白歌曲重放了一遍,她陪着版花姑娘唱完了《只对你有感觉》:
顾繁朵也是唱给寒子时听的,虽然他听不到。
唱完歌的顾繁朵找了个借口出了包厢,在KTV门口,追上了寒子时。
于是,在那个栀子花飘香的夏天的夜晚,在KTV门口昏黄的路灯光下,十七岁的少年寒子时被十五岁的小少女顾繁朵搭讪了。
“嗨,寒子时同学,我是顾夜白的妹妹顾繁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是你的学妹哦!我想跟你做朋友,可以吗?”
面对顾繁朵简单粗暴的搭讪,寒子时盯着她伸过来的细白柔嫩的小手,他紧张地舔了下嘴唇,“嗯”了一声,僵着一张脸,心跳怦怦地落荒而逃。
回家的路上,寒子时懊恼地拿脑袋不停去撞路旁的电线杆,一遍一遍地去回想,去确认他那一声“嗯”的分贝够不够大,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啊!
显然,顾繁朵是听到了的。
因为,那个暑假,只要寒子时去咖啡店打工,就会看见在洒满阳光的窗前看书的姑娘,她点一杯黑咖啡,一坐就是一个半天。
“顾繁朵,就算那天晚上你没有走向我,我也会忍不住走向你的。”
寒子时亲了亲顾繁朵温度开始下降的红扑扑的小脸,任命地起身去浴室继续冲冷水澡。
寒子时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单,将顾繁朵抱在怀里,听着她真的像郝繁花说的那样不停地喊他,“阿时……阿时……阿时……”心酸软得一塌糊涂。
十年之后,二十七岁的寒子再一次为同一个女人红了眼眶,柔软冰冷的唇瓣珍重地贴着她的额头,心痛如绞地郑重允诺:““顾繁朵,只要你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想呆在我身边,好,只要你好好的,我给你自由。只要你是快乐的……”
从凌晨零点开始一直到早晨七点多,寒子时不知道自己冲了多少遍冷水澡,终于再次用这种没有经过科学论证的方法替顾繁朵把飚至40度的高烧给退了。
烧退了没多久,顾繁朵睁开依然感觉火辣辣的眼睛,对上寒子时的眼睛,看到他脸上宛若从心底绽放的如花朵般柔软的微笑,扁了扁嘴,吧哒掉了一颗泪,“寒子时……阿时,有人欺负我。”
寒子时从未奢望过,他还有机会从顾繁朵口中听到这样亲昵的称呼,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恨恨地闭上眼睛,“顾繁朵,有人欺负你,你就吓唬我,是不是?”
寒子时一点一点亲干净顾繁朵的眼泪,“没事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语气柔和如顾繁朵当年最爱吃的棉花糖。
可惜,寒子时不知道在他闭上眼睛那一刻,体力不支的顾繁朵又昏睡了过去,并没有听到。
头昏脑涨的寒子时强撑着冲了半夜冷水澡,此刻放下对顾繁朵的担忧,反而异常沉重疲惫的身体,下了床,打开衣柜,翻出一身衬衫长裤,穿戴整齐,神色淡漠地拉开卧室的门,嘶哑着嗓音对早早守在外面客厅的柳特助和顾繁朵说,“烧退了。”
“寒少,谢谢你!”郝繁花欣喜若狂地朝寒子时点了点头,飞快冲进卧室。
“柳特助,你安排医生给顾繁朵做进一步检查和治疗。待会把她上次的体检报告拿给我。”
“好的,寒少。”柳特助沉声应下,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提醒寒子时,“寒少,您的脸色很难看……”
其实何止是难看,寒子时此刻红着一张脸,眼睛充斥着红血丝,下面是浓重黑眼圈,看起来就像是他不知用了什么巫术把顾繁朵的高烧引到自己身上!
寒子时仿若没有听到柳特助的话,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保持清醒,走出了这间专属于他和顾繁朵的总统病房,自己开车回到了离医院最近的玉兰西苑,持续发烧了一天一夜。
若不是周妈及时发现了寒子时的不对劲,用她的土法子给寒子时降了温,恐怕这次死掉的人就是他了。
当然,这一切,顾繁朵是不知道的。
顾繁朵靠着枕头,坐在床上。
郝繁花端着拜托柳特助帮忙买的清粥小菜,一勺一勺地像奶娃娃似的喂着她,她只觉得昏迷时看到的那么温柔的寒子时,不过是因为她始终放不下他而产生的幻觉。
吃过了早餐,郝繁花将医用餐桌折叠好,放在一旁,端着碗筷,犹豫地看着顾繁朵放平枕头,默默躺下来。
顾繁朵微笑着朝一脸欲言又止的郝繁花轻声说,“花花,别担心,我没事儿,再休息一会儿,保证明天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郝繁花叹了口气,“朵朵,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你这次没有被高烧烧死,多亏了寒子时!连医生都没办法,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你的烧就神奇地退了!退了!”
“嗡”地一声,顾繁朵脑袋阵阵发胀!
“花花,你说什么?寒子时不是去美国出差了吗?听说下周三回来。他怎么会……”顾繁朵猛地坐了起来,带起一针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郝繁花心虚地眨了下眼,“咳咳,你别激动嘛!大概是事情提前结束了吧!”心想,她可不敢告诉顾繁朵,她有寒子时的私人号码。
顾繁朵听到郝繁花的话,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多年前的大一寒假那一趟云南之行,不由焦急恐慌起来,并没有注意到郝繁花的异样。她想,如果寒子时还是用当年的老法子为她降温,那他……
“花花,你回去吧。你在一旁守着,我反而睡不着。”
郝繁花愣了一下,想到这个表妹确实是习惯一个人独处,没好气地说,“好好好,我这就滚!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中午想吃啥?”
“只要是糖醋菜,我都喜欢。”顾繁朵难得卖萌地双手捧着腮帮子说。
郝繁花白了她一眼,“行,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小心别滑了针,液快输完了,就赶紧叫护士过来。我先回去了。”
顾繁朵点点头,看着郝繁花离开,立马拔了针,昏头昏脑地套上鞋子,拿起床头柜上的包包,穿着一身病人服,悄悄溜出了医院,打车直奔玉兰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