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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此间离恨何年罢

风羽皇宫的夜晚。

琉璃宫灯,丝竹弦乐,一派的喧闹景象,今夜是迎接锦国公主的晚宴。

满座皆是平时朝堂上能够说得上话的大臣,还有很有身份地位的王公贵族,长公主南宫晚倾,临江王南宫定文,都在其列,以此就可以看出来风羽国对这次锦国公主来访有多重视了。

毕竟现在的锦国不同往日了,如果打起仗来,那也是和风羽国不相上下的一个实力强国,虽然这次风羽国的领导人们都挺不爽锦国的,但起码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这次的主座依然是南宫琉玥,阮明月没有来。他下首坐着南宫晚倾,而另一边坐着狐离,最值得一提的是,锦国贤珺公主的座位是挨着狐离的,俊男美女,十分登对,好像他们的事就像板上钉钉了一样。

尹熙水是挨着南宫晚倾做的,若要说她此刻的心情,那是别提有多么糟糕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贤珺,也就不知道贤珺与狐离以前曾经有过的那段渊源,现在看贤珺紧紧地挨着狐离,还一副十分亲密又得意的样子,她的肺简直就要气炸了。

南宫晚倾感觉到身边与众不同的气场,急忙低声安慰尹熙水。让她别激动,毕竟人家贤珺是一国公主,狐离只是做做样子,不要放在心上。

尹熙水看了看对面狐离给她投过来的一个无奈的眼神,终于把心中的不忿压了下去。对,只是做做样子,她要相信狐离,狐离不会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来,今日是锦国公主来我们风羽国的日子,大家举起酒杯,敬公主一杯。”阮明月没有来,南宫琉玥是有些失落的,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南宫琉玥率先举起了酒杯,等着其他人附和。

“敬公主一杯。”大臣们果然很给力,混在一起既整齐又响亮的声音给足了贤珺面子。

贤珺姿态万千地站起来,“陛下客气了,贤珺只是来此寻个良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算不上什么大事?算不上大事,你还这么兴师动众的,又让本王爷当众之下丢了丑,你还真是够“客气”的啊。狐离心里暗暗地诽谤着,他都怀疑这个贤珺是不是来寻仇的了。当初他欺骗了人家感情,现在人家就要自己来讨回公道,一朝宫女翻身公主,又有一国皇帝撑腰,如果她真是来寻仇的那自己可就惨了。

“公主才是客气了,既然公主来到风羽国,那就是我们风羽的客人,岂有不好好招待之理。”南宫琉玥应付着,冷眼看着在贤珺身边受苦的狐离,又淡淡地道,“不过,公主若是来寻觅良人,可就要自己费心些了。”

“此话何解?”贤珺问。

“朕的意思是说,我风羽国与公主年龄相仿的男子很多,有才有貌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公主若是真想寻个良人回去,可就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了。”南宫琉玥意味深长地笑。

“哼!”贤珺轻轻地哼了一声,她如何会听不明白南宫琉玥的意思,他是要她在那些贵族公子里找人,那可就直接跳过了离王南宫狐离了啊,他欠她的,怎么会不要他还。“陛下才要费心些呢,既然像陛下所讲的风羽国男人那么多,贤珺想找一个身份地位都相当的,就要陛下多为贤珺留意了。不然贤珺找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回去,那贤珺的皇兄可就要怪陛下不尽心了。”

居然把楚皇都搬了出来,南宫琉玥暗暗愤懑,口上却也无可奈何,这个贤珺公主实在是厉害。“公主说得是,朕自会替公主好好留意,让公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回去。”

“那就多谢陛下了。”贤珺饮下一口酒,十分优雅地把酒杯放回了桌上。想绕她?没那么容易!真以为她每天在楚焱的御书房里是做苦力的吗?

“公主?”狐离看贤珺那么厉害,想着也该为自己打算了,毕竟尹熙水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可不能做那等负心汉。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叫我贤珺。”贤珺浅笑吟吟,却让狐离不自觉地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嗯,贤珺。”狐离不是一般地别扭啊,但还是没有办法,想要命,就得听贤珺的。

“什么事?”

“我想的说是,接下来你就要去寻你自己的良人了,我也就不用跟着你了吧,我又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扰了你呢。”狐离小心翼翼地道,最好不要让贤珺听出来啊。他本来想的是把贤珺接进宫了就去找南宫琉玥说明贤珺的事,可是谁会想得到贤珺会一直缠着他不放呢。自从进了宫,贤珺根本就没有什么精疲力尽的感觉,拉着狐离让他带她到宫里到处闲逛,说是要了解了解风羽国皇宫的构造,以免因为不熟悉而迷了路。导致狐离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她,所以也可以理解尹熙水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吃醋了的表现啊。

“这怎么行?你是王爷,尽一下地主之谊怎么了,难道不行吗?”贤珺有些不高兴地反问。

“可是?”狐离还欲再说,贤珺一下子就打断了他。

“可是什么?那就这样说定了,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你都要陪着我。”

狐离暗暗咬了咬牙,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可恶。“你非要我陪着干什么?你自己也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不,说准确点,是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此这般,你还要死缠烂打吗?”狐离不介意自己的话说得重一点,毕竟如果一开始不说清楚的话,那他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贤珺表现得远远比狐离想的还要坚强,她脸上的笑更加神秘莫测,“没感觉?没关系,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日久生情。”

我呸!我对谁日久生情也不可能对你日久生情啊,狐离被她的刁蛮搅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闭嘴,贤珺再说什么都不再理她了。若是他们两个说话太多,在场的人真要以为他和贤珺有什么呢,到那个时候,他可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夏天的夜里总是多有月的,而有月的夜又总是多故事的,谁也不知道这个夜会发生什么,或喜或悲,或乐或殇,都是无法预料的。

阮明月站在寝宫的窗前,漫不经心地看天边挂着的那轮圆月。洒下来的月光染白了她的发,她的衣,还有她的心。

今天晚上是迎接锦国公主的晚宴啊,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掉了晚宴。她不想去,其实准确地来说是她不敢去,来的是锦国的人,里面若是有一两个她熟识的人,遇到了又是多么地尴尬啊。她现在已经是风羽国的皇后,陪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还有了一个孩子。纵然,那个孩子也是锦国的种。

“娘亲,你快出来,看下雪了。”小净稚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亲昵地叫着阮明月。其实从那次她发现阮明月晚上悄悄去看她以后,母女俩的关系就缓和了很多,现在的小净,也能够甜甜地叫她娘亲了。

可是阮明月还是止不住地疑惑,这大夏天的,哪来的雪,莫不是她听错了吧。她没有多想,顺着小净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净不是在凤藻宫的院子里,而是在旁边的树林里。其实那是一片梨树林,春天开花的时候景色也是十分美丽的,真的就像雪一样,美了这个人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是描写冬天的,其实反过来做比较又何尝不合适呢。

“娘亲娘亲快来,就在这里。”小净奔跑过来拉住了阮明月的手,一直把她带到梨树林深处去。

“看,娘亲,雪就在那里,是不是很美?”小净用手托着腮,做出一副十分陶醉的模样。

阮明月爱怜地点点她的小鼻子,“真是淘气。”哪里有什么雪,不过是些羽毛罢了。薄薄地铺了地上一层,远远地看起来倒也像雪,难怪小净会大惊小怪。

只是,还是很奇怪啊,就算是羽毛,那又是从哪里来的羽毛,还是这么多,她们凤藻宫又没有养鸟。

“娘亲,小净拜托你一件事好吗?”小净突然很正经的样子,眼珠子炯炯有神地看着阮明月。

“什么事啊?”阮明月摸摸她的头顶,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娘亲你看这雪这么美,不如娘亲就在这上面跳舞给我看怎么样?”小净指着那片由羽毛铺成的“雪地”,十分期待。

跳舞?阮明月皱眉,“谁跟你说娘亲会跳舞的?娘亲从来都不喜欢跳。”她的语气有些严肃,这本来就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娘亲骗小净!小净明明就看到娘亲跳过的,在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娘亲和月师傅一起跳的。”小净振振有词,用的是坚定的语气。的确,她看到过很多次,有时候还因为贪恋看舞半夜爬起来而受凉了。

听了她的话,阮明月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了,小净口中的月师傅就是引月姬。这五年来,她一直郁郁寡欢,引月姬就很多次提议让她跳舞,她开始是不答应的,毕竟自己都这么久不跳了,没有那个心情,所以不想跳。可是引月姬实在太执着,执着得都有点奇怪,后来阮明月实在拗不过她,就答应了。但是她只在夜晚跳,因为白天人太多,跳舞应该只是一个人的事情。说来也奇怪,自从她开始跳舞以后就好像迷上了这件事一样,心情郁闷的时候跳一支舞就完全舒缓了。

引月姬不愧是跳舞的大家,这五年来,她教了阮明月各种各样不同的舞,其中最出名的就要数那只配着“凤舞”的“玉无香”了。“凤舞”的故事流传了这么多年,实在也是因为它有该流传的意义。“凤舞”说的是一位公主和宫廷琴师的凄美爱情故事,两个人很相爱,但是由于身份的原因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公主被强迫嫁到别国和亲去了。在去和亲的前一段时间里,两个人每天都厮守在一起,他们彼此诉说心中的爱恋,彼此寻求最后的一丝温暖。琴师除了那一身琴艺,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所以他不能带公主走,他用了毕生绝学为公主作了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就叫《玉无香》,公主又亲自把曲子编成了舞,那支舞也叫《玉无香》。

据说,公主去了别国以后,在新婚之夜就自杀了,她不能不忠于自己的灵魂。留守故乡的琴师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但他们就跟约好了一样,在公主死后不久,琴师也离开了人世。一对有情人的双双殉情,成就了后世中流传的这一段绝美爱恋。

静玉无香香自溢,兰心慧质质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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