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轻轻放下水,坐到床的另一边,小声说:“红姐守了你一晚上啦,现在是中午。”
我惊讶:“我昏迷了那么久?”
刚子点点头,“红姐放了狠话,你要是醒不来,她就找大皮拼命。”
周大皮跟我们撕破了脸皮,现在我们自己人已经没有叫他皮哥的了,私底下,都叫他“癞皮狗”。
我叹了一声,“我刘双何德何能,不值得红姐为我拼命。”
刚子笑道:“你为兄弟们这么拼,大家伙儿都很感激你,说以后要给双哥卖命。”
我咧嘴一笑,“这命你们还是留着吧,有用得很呢!”
刚子也爽朗地笑了,经历了这次磨难,我们之间似乎已经无话不说了。
刚子见我脸上始终弥漫着淡淡的忧虑,略一思索,已经明白,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担心那癞皮狗再回来咬人?”
我郑重地点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周大皮不是吃的了亏的人。”
刚子说:“这种事情只能靠红姐来摆平了。”
我锤了他一下,“什么都靠红姐,还要我们做什么?”
“你说怎么办?”
我沉吟片刻,看了一眼红姐,说:“防范于未然,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里你们都被大皮那王八犊子砍翻了,老子一个人可打不过他们。”
刚子摇摇头,“咱们再牛,撑死也不过一群学生,大皮在这一带混了太久,认识很多人。”
我说:“难不成这种痞子能跟条子混在一起?”
“双,你的意思是……”
我的目光登时锐利起来,“刚子,论手腕,咱们或许扳不过他,但总有人治得了他,你想想看,大皮势力这么大,为什么甘心留在夜场吃钱?”
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其实很简单明了,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想到那一层去,沿着这个思路,刚子也马上恍然大悟。
他一拍大腿,“红姐跟这里的条子走得近,酒吧才一直开得这么好,大皮怕条子对付他,所以就躲在夜场不出来,靠红姐庇护。”
我点点头,“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刚子点点头,“双,我第一次觉得你的脑子这么好使。”
我嘿地一笑,“让那帮王八蛋给拍醒了。”
从这一刻开始我才明白,没有永远的和平,只有高下之分,站在高处的人可以算计别人,这样才不容易被人算计,这是最浅显的道理,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光靠我一个人可不行。
“刚子,你们全都是我刘双的好兄弟,不论如何我也不可能会出卖朋友,要保全夜场跟红姐,这是最佳的选择,我需要你们的帮忙。”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诚恳地求人。
刚子用力点头,见红姐晃了晃,似乎要醒,给了我一个小眼神儿,飘飘然离开了。
我换了个姿势,舒适地欣赏着红姐的睡颜。不得不承认,红姐里里外外,活脱就是一个大美人,但平时她把自己掩藏在妆容之下,媚态百生,难以揣测,没有人敢去揭露真实的她,至今为止,我是不是靠近得最大胆的那一个?
我见过的女人很多,但大都是在校园之中,那种环境下的妹子,看似清纯,其实善变,当初宿舍老大失恋的时候告诉我,女人都是猜不透的生物,不管在哪里都一样,越是复杂的女人,反而更加简单。
当时我纳闷了挺久没有想明白他的话,后来我把这些话代入到红姐身上,发现意外地十分合适,她本身就是一个复杂跟简单的矛盾体,而我是横亘在中间的一个天平。
过了一会儿,红姐动了动,悠悠转醒,睡眼迷蒙间见到我含笑看她,惊呼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你醒啦?”
我点了点头,“刚醒,你很累了吧,麻烦你了。”
红姐着急地摆了摆手,“不麻烦,要不是你……”
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眼睛眯了眯,眼神之中缭绕着一股幽深。
很少看见红姐这种小女人模样,尤其是在素颜的时候,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
我忽然想起,红姐其实比我大不了几岁,我虽然叫她一声姐,但她内心只是单纯把我当成弟弟一般么?
内心苦笑,刘双啊刘双,你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自己了?
红姐见我不说话,轻咳一声,说:“醒了就好,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心不在焉地,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那你呢?”
红姐明显愣了愣,半晌,媚笑一声,笑如银铃地捏了捏我的脸,“好弟弟,你今天真可爱,姐姐没白教你啊。”
呵呵,红姐毕竟还是红姐,把她当成小女人,真是天方夜谭。
红姐坐下来说:“这件事情过后,虽然酒吧变得有点乱,但大皮离开,是一件好事。”
我若有深意地反问:“真的是好事?”
红姐抬头看我一眼:“不该管的事情,你不用管。”
我不服气地说:“那么,要是我非要管呢?”
红姐被我呛了一句,气道:“你要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那我就再也不说了。”说着作势要走。
我轻轻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去势。
红姐立即停住了,她不是真的要走,只是在等我留她。
同样的事情前女友也做过,只是没想到红姐也会这样,让我有些惊讶。
我沉声说:“红姐,虽然我到咱们夜场的时间不长,但该懂的事情,我都懂,很多事情男人出面更好,你是咱们夜场的顶梁柱,我不可能任你去冒险。”
红姐幽幽地看着我,“你真的什么都懂了?”
我点头,“有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红姐回来坐下,轻轻挣开我的手,把毛巾放回脸盆里湿了湿,递给我,“自己弄上去吧。”
我把热毛巾放上额头,红姐继续说:“小双,今天姐姐,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做。”
我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问:“有多重要?”
红姐深吸一口气,“如果失败,这家酒吧,也许再也开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