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姓泠的——”纳兰明珠不耐烦的出声喝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他人已经醒了,我们赶紧挟持他离开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吧?”
他老大竟然还有心情跟人家聊天?她都快急死了啦!
泠月曦只分了个余光给她,微笑道:“小猪儿,不急——不然你先睡一觉,等下出发了我叫你?”
纳兰明珠的脸终于完全黑了,眉角忍无可忍的抽搐了起来,他说什么?这个时候叫她去睡一觉?他脑袋是给驴踩了吗?
“姓泠的,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了……”她迟早有因为忍不住而将此人就地掐死的举动——这个人,绝对有将圣人气得跳脚的本事,虽然她本人并非圣人,所以她早就处在了暴走的边缘了……
“乖,一会儿就好了啊!”泠月曦没啥诚意的敷衍道。
为了不让自己被气死,纳兰明珠只得忿忿的转过身子,再不看他一眼——
泠月曦依然专注而认真的盯着钟宽怀的脸,深思一阵后,拧眉问道:“钟兄的长相,与钟杰老将军颇像……”
“你认识家父?!”钟宽怀再难保持一脸的漠然,目中俨然涌上了焦急的神色。
“钟老将军是你的父亲?”显然,泠月曦也被吓了一跳:“这……”会不会太扯了点?
老子是为人正直威震一方的朝廷命官,且为人衷心耿直,带兵打仗也几乎从未吃过败仗……儿子却是一个占山为王的草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钟宽怀沉默的点头,表情沉重,不难看出参杂着的忧伤:“你究竟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的父亲?”
泠月曦露出顽皮的笑容:“我啊,跟老将军有过数面之缘,很是敬佩他老人家的清廉爱国的作风,因此总爱去将军府打扰他老人家……”
“他……身体好么?”钟宽怀愧疚的低了头,语气骤的变软,很是自责的模样!
“他老人家老当益壮,目前仍是朝廷不可或缺的顶梁柱呢!”泠月曦真心诚意的夸奖道,他说的这些,丝毫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而他的确很是钦佩老将军的清廉与正直:“我听说老将军只有一个儿子,怎么你不在他身边尽孝,却反而……”
钟宽怀漠然的叹口气,半晌,才淡淡道:“我不配做他老人家的儿子……如有机会,还望公子你有时间便去看看他……他老人家有严重的老寒腿,一遇到阴雨天气便会疼痛难忍……”
他低了头,泠月曦只能看见他的喉结缓慢的滚动了下,微颤的嗓音带了一丝哽咽:“你跟老将军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为何你们的关系会……”
他原本因为欣赏他而计划着说服他为朝廷效力,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钟老将军的儿子:“老将军他知道你……做这个吗?”
“不能告诉他!”钟宽怀蓦的抬起头来,眼眶微微泛红,情绪激动的看着泠月曦:“千万不要告诉家父你曾经遇见我这件事情,他……他会接受不了的!”
泠月曦当然也知道,老将军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在外面过着打家劫舍的山贼生活?
“那你告诉我,你跟老将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趁机提出要求来。
钟宽怀轻叹一声,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两年前,我错手打死了一名常年欺压鱼肉百姓的恶霸,却不想那人是顾宗顾大人的外姓亲戚,当时顾宗权倾朝野……”
他顿住,似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泠月曦再听见顾宗的名字时,微微有些怔愣,只一瞬,便回过了神来,替他说道:“顾宗对老将军施压了是吗?”
“真是施压倒也罢了!”钟宽怀苦笑一声,摇头道:“我那老父亲性情耿直,肯定不会因为他的施压而妥协!显然顾宗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他带上假的人证去府里找我父亲,说我错手打死的是一名可怜无辜的寻常百姓……”
“于是老将军将你逐出了家门?”这倒是钟老将军做得出来的事情——只是顾宗,唉!
“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便将我逐了出来,那段日子,也是我最憋屈最难受的日子,经过这条山谷之时,遇上了打劫的兄弟,细问之下,原来大家都是一些可怜的人,于是便索性在这边呆了下来……”钟宽怀简单的将当年落草为寇的原因说了下!
泠月曦听的仔细,时常含笑的眼眸里早已经没了漫不经心的笑意,深思的盯着地面,似在思考很是重要的问题般:“你一直没有回去过?”
钟宽怀深吸一口气,苦涩的扯了扯唇角:“我倒是想回去,但,我父亲执拗的性子是绝不允许我重返家门的……所以便一直没有回去过!”
“你想回去吗?”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顿时跃上了泠月曦的脑海!伸了手,替他松掉身上的绳子。
这举动,引得纳兰明珠头来不赞同的瞪视!但他好似察觉不到般,依然自顾自的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我……当然想,做梦都想……”钟宽怀别开视线,喃喃低语!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带上你这帮兄弟,到京城找一个叫做秦非的武官,他会妥善安排你和你的弟兄们……希望你能有所作为,这样,才有颜面回家看你的老父亲。对不对?”泠月曦扶他起身,俊美的面上挂着睿智而从容的笑容,晃花了钟宽怀的眼……
直到进入闹市,纳兰明珠仍是不敢相信的望着泠月曦:“我们……当真这么轻易就出来了?”
泠月曦帅气的笑笑,神气万分的挺直腰杆:“好了大小姐,咱们就此别过吧——”
虽然惹恼这丫头让他心情很是愉快,甚至让他有继续逗弄她的念头,不过算算日子,北国的公主也快到京城了,大哥说过,就算自己心中再怎么不愿,也不能怠慢了公主——毕竟这是攸关两国邦交的事情!
大哥将江山交给自己,是要自己守住它而不是整垮它……
纳兰明珠见他拉转马头就要离开的模样,忙出声唤道:“姓泠的,等一下啦!”
泠月曦坏笑着回过头来,不正经的调侃道:“怎么?舍不得在下么?”
纳兰明珠小脸蓦的红透,扬了鞭子作势要抽他,却被他轻松的拉住了鞭子:“少来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
“哦?这时候才想起要问我的名字?会不会太迷糊了点儿啊?”泠月曦取笑道,眸光漫不经心的落在她强忍了愤怒的小脸上。
明明就一副巴不得自己赶紧消失的样子……她不会想要玩什么花样吧?若搁在平时,他一定会陪她玩玩,可是现在,时间紧迫呢!
“喂,你是不敢说还是你名字土的见不得人啊?”见他依然漫不经心的逗弄着自己,纳兰明珠恶狠狠的出口激道。
这个男子,不管如何她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整了自己那么多回,而自己却一回都扳不回来,这样她会觉得自己很丢脸很没用呢!
“我叫泠月曦,若小猪儿你没别的问题,咱们就……”他笑笑,并不太在意的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反正她也不可能知道泠月曦是什么人!
见他语毕又要急着走,纳兰明珠连忙策马上前拉了他的衣袖:“你不能走……”
见他疑惑的眸子里带上了些许不悦,她紧了紧牙关,换上可怜兮兮的面容:“你打算将孤身一人的我扔在这里吗?我……我初来乍到的,若是再遇见坏人,我会很……很害怕呢……”
皇兄说过,太强悍的模样只会吓得男人避而远之,而男人,都喜欢女子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虽然扮不出我见犹怜来,不过装可怜嘛,还是难不倒她的:“请你……不要在这时候丢下我不管好不好?”
泠月曦直觉的想要自她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袖,深邃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淡淡道:“我相信你与你的家仆们有特殊的联系方式……你只需要联系上他们不就高枕无忧了么?”
这丫头,若是演戏,那么,她的表情也未免太真了些吧?可若不是……毕竟她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出来的,可都是凶悍不服输的样子呢!就算哭也是号啕大哭惊天动地的样子……所以乍一转变,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已经……已经放出了信号,但是穆雨他们恐怕要中午时分才能赶到这个小镇上来……”她微咬了粉嫩的唇瓣,偷偷抬眼,打量着泠月曦的表情!
他的面上虽然仍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可是眼里,却净是打量和评估的神色——
“如果你真的很忙,那么,你能不能陪我等到穆雨他们过来再走?不然,我请你吃饭好了,我们边吃边等好不好?求求你啦……”纳兰明珠边说边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不过,她这样的‘牺牲’,可是有目的的——哼,她会让这个无礼自大的猪一辈子记住惹到她的后果和下场!
泠月曦从那张充满期盼和希翼的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微微想了想,翻身下了马:“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陪你等你的家仆们……”
反正也耽误不了他什么时间,不过,为什么会顺从她的请求而留下来?是因为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是因为她对陌生环境感到惧怕所以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呃,貌似都有一点儿呢!
“泠大哥,很感谢你这一路不计前嫌的帮助我,小妹敬你一杯——”安静的包厢内,纳兰明珠瞧笑着举了手里的杯子,完成新月状的眼眸很是讨喜。
泠月曦有些玩味的笑了笑,从毫不客气的‘臭小子’到‘姓泠的’,再到现在的‘泠大哥’,她改口的还真是快呢!
扫了眼满满一桌子的酒菜,这丫头是将他们当成猪了吗?还是她这个大小姐习惯了这样的铺张浪费?
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白色瓷杯,他微垂了眼睫,不经意的笑道:“小猪儿家一定非常非常有钱对吧?你们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纳兰明珠灵动的大眼眨了眨,无比真诚的望过来:“我们家在北国是世代经商的,嗯,不算特别有钱吧,但大哥说够我挥霍了……咦?泠大哥,你的杯子边缘好脏哦,来,我帮你擦下……”
她说着,不由分说的取过泠月曦尚未来得及喝的酒杯,小小的白嫩指节轻轻擦拭着酒杯边缘,微抿唇的样子看来很是专注和认真!
“你大哥必定非常疼宠你!”泠月曦望着她认真专注的样子,胸口忽的没来由的‘砰咚’作响,吓了他一大跳之余,迅速的别开了视线——因此而忽略了纳兰明珠的小动作!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胸口会有又闷又窒的紧张感觉?真是奇了怪了,在她面前他竟然会觉得紧张?!真是见鬼了……
纳兰明珠几乎是有些殷勤的帮泠月曦重新倒满了酒:“泠大哥,谢谢你这一路对小妹的照顾,小妹先干为尽——”
她说着,一仰脖子,皱了眉头将杯中的烈酒尽数倒进了嘴里,辛辣的味道让她很是难受,却拼命忍住了想要咳嗽的*****,强颜欢笑的将滴酒不剩的杯子倒过来展示了一番,让泠月曦看见她的诚意!
见她被呛到,泠月曦微挑了眉,手中的杯子就要放下来,想要过来帮她顺顺气。却又见她无恙的拿着自己的酒杯对他示意,冲她微一笑。微微仰头,雪白的瓷杯便贴上了他的唇瓣……
纳兰明珠几乎是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一颗心被提得老高,虽然极力想要自己表情自然一点不要露出一点破绽来,因为面前这人不是一般的聪明,可偏又管不住自己紧张的心,清灵的大眼紧紧的粘在那雪白的杯子上……
很好很好,他喝下去了,他终于喝下去了——
秉持礼尚往来的良好品德,泠月曦将空杯倒转过来:“倒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酒量倒是不浅……”
“那当然!”纳兰明珠笑眯眯的看着他:“虽然本姑娘没有喝过你们天朝的酒,不过在北国,我可是有千杯不醉的称号的哦!”
“是吗?那还真看不出来……”不对劲,怎么头有点晕?而且,视线越来越模糊?用力摇摇头,泠月曦力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该死的……你动了手脚!”
该死的,他竟然大意到着了这个丫头的道!她想干什么?莫非,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是北国派来的刺客?
“哈哈哈哈……”纳兰明珠长长的松了口气,得意的站起身来,双手叉腰笑得好不得意:“臭小子,你终于落到我的手上了!哈哈哈……”
“你想……干什么?”拼着最后一丝清明,他咬牙问道,双眼已经看不清楚纳兰明珠的模样,不过倒隐隐能看到她在自己面前仰天大笑的得意举动!
“干什么?”纳兰明珠停了笑,慢慢靠近一脸铁青的泠月曦:“臭小子,我会让你知道耍了我的后果,等着瞧吧——”
威胁完,她伸出纤纤食指,点上已经重心不稳的泠月曦的额心,轻轻一推,他应声而倒——
纳兰明珠蹲下身来,小手煞有介事的摸上光滑的下巴,学自家皇兄思考时那般轻轻摩挲了起来,期翼这个举动能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睿智一些——当然,这摸样落在外人眼里,恐怕只有‘滑稽’两字奉送给她!
“怎么对付你这个臭小子呢?”她自言自语的说道:“嘴巴最坏了,要不然毒哑你好了……”
她说着,探手从长靴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来,蹙眉想了想:“一辈子不能说话好像很可怜诶……不然毒瞎他的眼睛?啧,瞎子也很可怜的……”
她有些苦恼的将靴子里暗藏的药瓶统统翻找了出来:“嗯?****?已经晕倒了,没用……****?我还得给他找个女人去,麻烦……匕首?太血腥了……啊,有了——”
她双眼一亮,兴致勃勃的从一排小瓶中挑了最小的那只,然后将其余的又统统塞进了靴子里——皇兄说过,任何时候都大意不得,她的身上可是背负了非常艰巨的任务来的,所以这些瓶瓶罐罐,都是他替自己准备的,只除了自己手上这瓶!
这是她以前整蛊穆雨时最爱用的呢!每次冷静自持的穆雨都会被她气得跳脚。嘿,他醒来看见自己的模样,估计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哼哼,不是很爱笑吗?我看你未来半月之内怎么笑得出来——”
找了干净的小碟子,将瓶中的粉末倒出少许,用桌上的茶水小心调匀:“臭小子,你该感谢我没有毒哑毒瞎你……呵呵呵,你戏耍了我那么多次,我也只是小小的惩罚你一下下而已,瞧,我是多么的善良可爱啊……”
臭屁的将自己夸了夸,这才来到泠月曦身边:“臭小子,本姑娘今天好好的给你美美容,要乖乖的哦……”
蹲下身,用筷子蘸了杯子里的水,开始在他脸上写起字来:“嘿嘿,大功告成……无可救药的坏人?我真是太聪明了,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得出来呢!”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心情无比愉悦的吹着口哨,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他这十天半个月之内还能怎么出去见人?
包厢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伴随着的是穆雨低沉而略显焦急的嗓音:“小姐,你在里面吗?”
她忙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开门,冲神色微有些疲惫的穆雨甜甜笑道:“可不就是我嘛!你们动作怎么那么慢?我信号都发出去了好久……”
穆雨还以为会被刁蛮的公主不分青红皂白臭骂一通,却没想到,她竟这样的笑脸相迎,就连责备的时候,都挂着得意自满的笑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来了就好,我们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赶紧的,上路吧……”纳兰明珠不由分说的将穆雨拉了就走!不打算让他看见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以免自己的耳朵被他念得起茧子!
“小姐?”太不对劲了!穆雨被她拖着往外走,以往每到一个地方她可都是要玩过瘾了才会上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而且,怎么会是她一个人在这边?那个替他们解围的少年呢?
“别罗嗦了,赶紧上路……”纳兰明珠恶狠狠的威胁道:“不然,误了上京时间可就要算在你脑袋上了……”
再有一天的脚程,就该到京城了!
纳兰明珠无精打采的趴在马背上,大眼骨碌碌的转向正安排如何就地扎营的穆雨身上:“穆雨……”
穆雨只侧头微瞥了她一眼,继续对着部下下着命令——越是临近京城,越是大意不得!
安排妥当后,他才从马上翻身下来,微抬眼眸,淡淡问道:“公主,你有事吗?”
纳兰明珠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大眼眨啊眨,很是无趣的样子:“穆雨,我们私奔吧——”
“公主说笑了——”穆雨眉头都没动一下,淡声道:“以后万不可再将这玩笑话挂在嘴边,以免为公主你惹来无妄之灾!”
当然,他也不会将她眼下说的话当真,因为这句话,她不知道已经对自己说过多少回了——仅限于她万分无聊之时!
以往他方能装作听不见或者根本将她无视,但是现在不行,这个地方叫做天朝,不是北国。更何况,她马上就是要成为天朝国国主的妃子了!
纳兰明珠看着面前那张没有多余表情的平淡面孔,忍不住又叹息一声:“穆雨,为什么你总以为我是在与你开玩笑呢?若真是玩笑,我会从十岁那年一直开到现在吗?”
她对他已经愤怒不起来了——从他无数次将她想要示好的心意当成玩笑后,她除了无奈,已经无法愤怒了!
她当然知道他那颗榆木脑袋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自认他一介小小的带刀侍卫配不上她这般的金枝玉叶罢了!
她也试图改变他,努力让他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多这样那样的隔阂与礼数,可是啊……
这次和亲,皇兄本不舍得让她来的,可她几乎是抢着同意了,同时请求皇兄,必须由他亲自护送,一路上她由着性子蛮横任性,惹是生非……
他知道制止不了她,便干脆连制止的念头都不动一下,完全由着自己‘胡作非为’!
当然,她也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算得上胡作非为的事情来……再加上遇上姓泠的的那家伙,让她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去了,也因此,一路上并没有时间让她有感伤或不明的情绪涌出来!
可是眼下,京城即将到了,他送完她后也该回北国了,她的心里,那叫难过和不舍的情绪,不受她左右的直往上冒!
对穆雨,她有一种超脱兄妹之间的那种似友谊又比友谊要复杂一些的情感——皇兄从小就被迫要学着如何当一个储君,大了后要学着如何做一个明君以及如何顾好他的子民!虽然疼爱一母同胞的自己,但,常常有心而无力!
因此,她的童年她的记忆中,占有最大位置的是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穆雨,她可以随意欺负他,今天要他爬树给她掏鸟窝,明天让他出宫给她买小玩意儿……
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可是他呢……
“公主,别多想了!”穆雨淡声安抚她:“你只是离开了你熟悉的地方到达这陌生的国家因此而觉得不安和惶恐……很快就会调适过来的!你先在这边等一下,我去看看他们弄妥了没有……”
他说完,不待纳兰明珠同意,便转身,从容不迫的离开!
“唉!”纳兰明珠忍不住又叹息一声,望着穆雨走远的背影,从什么时候开始,穆雨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迁就她的呢?甚至,常常说不到两句话便会借故离去……
她马上就要成为一个陌生男人的妃子了,她不知道那个男人长成什么样子?高的还是矮的?美的还是丑的?胖的还是瘦的?好的还是坏的?明君还是昏君?
呃,皇兄说过,虽然天朝在短时间内换了两位国主,但新登基不久的那位,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既然连皇兄都觉得不能小视的人,她怀疑,自己根本没那本事将他玩转自己的股掌之间——穆雨说她没有耍弄心计的天赋!
这会儿,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当初自己脑袋被门挤了非要缠着皇兄跑来和亲……这时候后悔,还来得及吗?
所以她跟穆雨说私奔不是随便说说的啦!烦闷的吞了吞口水,她将光洁的脸蛋紧贴在马脖子上,如果,只是如果,这时候她不管不顾的策马而去,会怎么样?
穆雨会是第一个遭殃的人,护主不利这么大一顶帽子压在他的脑袋上,就足以压死他吧!更别提他是个多么忠心于皇兄的人……
接着,天朝国就会迁怒北国吧?说不定还会发兵攻打北国……
“纳兰明珠,你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了吧?活该……”她低声骂着自己,轻轻闭上眼睛,眼角飞快滑落的眼泪瞬间隐没于马儿的毛发之中:“没有人会同情你……你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穆雨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马背上那抹娇小的身影,淡淡的,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随即转身,将自己投入到忙碌当中……
她是说了很多次要自己跟她‘私奔’这样的话,可是他知道,这只是她在任性在无聊的时候会说的话!好比眼前,她只是对未来不确定因此跟他说这样的话……
他将她带大,洞悉她所有的想法和念头!她只是将自己当成可以依赖的比朋友要亲近一些的人而已——她从没将他真正的当成男人来对待,所以,他也从未对她抱持别样的感情,除了适度的关心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