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青夫人?”靖榕问道。
“不错,便是那宿白塔之中的青夫人。”盛雅燃这般说道,可这样一说,靖榕却越发觉得这个人的名字熟悉了,似乎在哪里听过。
“那青夫人乃是和爹爹一样,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吗?”靖榕问道。
盛雅燃摇摇头,说道:“并不是,非但不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她还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瞎了眼的普通女人。”
“瞎了眼?”靖榕微微皱了皱眉,莫不是……她看了一眼秦萧,这样欲言又止道。
盛雅燃摇摇头,说道:“并不是的,青夫人的眼睛,是自己瞎掉的,我十年去找她的时候,她还只是身体虚弱一些而已,前几年再去见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白色。”
“白色……我只知道,人到年老的时候,眼睛上面许是会出现一层白色的膜的。这层膜乃会置人眼瞎,可若是将这层膜摘除,人的眼睛,还是一样可以复明的。”靖榕这般说道。
“白色的膜?你说的,那是白内障。”盛雅燃这般说道。
“我倒是不知道这白色的膜叫什么,只是这些事情,乃是爹爹告诉我的,他说他曾见过您给一位老者动过这样的手术,让对方重获光明。”盛雅燃与陆廉贞两师徒虽然是极不对盘的,可对对方,却都有这一种奇妙的敬佩,就像蛇与鹰一样,各自有着自己的一方天地,乃是天敌,却又有着自己擅长的不可侵犯领域。
“可青夫人并非什么垂垂老矣的老者,她如今的年纪,不过也只有三十岁而已,而她会瞎掉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年老,疾病,伤痛,或是毒药……她的眼盲,乃是因为天谴!” 盛雅燃本是一个性如烈火一般的女子,年轻之时爱帝君爱的轰轰烈烈,恨亦恨的轰轰烈烈,只是随着时间的消逝,她那如一团烈火一样的性子,也终于开始变得温和多了,一团烈火,如今变成了红烛之上的那一点,还是依旧散发着光和热的,可却并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灼人眼球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的眼底,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芒,当说到天谴两个字的时候,靖榕注意到了她语气里的不同。
“天谴?”靖榕疑惑问道。
“是了,天谴!”盛雅燃的手,就这样轻轻放在了金丝楠棺木之上。金丝楠木,才是寸木寸金的材料,材质也是及其坚硬,可便只是她这样轻轻一放,这金丝楠木的棺材上,竟就出现了一个淡淡的指纹——可见盛雅燃此时是何等的激动。
“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靖榕问道。可一个只是躲在沙漠之中塔中女人,又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靖榕可听过神算一词?”盛雅燃问道。
“神算?自然是有的,爹爹年幼之时便遇到过一个神算,便是这个神算让他的性命得以存活下去——陆大将军去求了帝君,帝君再求了您,爹爹的性命才得以延续下去的。”靖榕这般感激说道。
可……
盛雅燃的嘴角边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靖榕啊,你可听过我医毒蛊三绝?”盛雅燃点了点放在棺木之时的手,这般轻松问道。
靖榕自然是点了点头:“非但您医毒蛊三绝,连是易容术,也是绝顶厉害的。”
这句话,并非夸大。盛雅燃会的,并非单单只有医、毒、蛊、易容四种。她一生只收了四个徒弟,陆廉贞为大,虽是武学奇才,可性子却不是勤学苦练类型,但人却是绝顶的聪明,武学之上已经是超然于盛雅燃之上,只是医、毒、蛊、易容四种并未学精,唯是毒术之上乃算是精湛,神医便是一个比盛雅燃更年长的男人,却在医术之上败于盛雅燃,便是软磨硬泡,盛雅燃无法,便只好收对方为图,教授其医术,而花遥乃是神医带来的徒弟,正好对蛊毒之事甚是喜欢,便专精于蛊术。
——而另一个殷九鸣,乃是盛雅燃在殷山上拣来的孩子。这孩子资质平平,悟性也不高,便传授了她易容术。可奇怪的是,对方在易容术的造诣上,竟然不低。
“九鸣这孩子,乃是我教出来的。”不知为何,盛雅燃竟提到了千缕。
靖榕听到千缕的名字之后,乃是一阵沉默——想到对方将自己丢进那个院子之中,她心里原本有恨——可转念一想,若是对方未将自己丢进那个院子之中,自己如何可以出来呢?这样一想,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那孩子的易容术,你觉得如何?”盛雅燃不知为何,如此问道。
“虽不算是绝顶,但也是顶尖了。”靖榕如实回答道。
“可……那孩子的易容术,可是我教授的啊。”盛雅燃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神秘的笑。
而猛然间,靖榕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
“莫非……”靖榕迟疑问着。
她分明什么都没有说,可盛雅燃,却点点头,赞许说道:“是的,没错,你想的,一点也没有错——陆廉贞年幼之时遇到的那个瞎眼神算,乃是我易容成的。”
竟真是如此!
靖榕心中讶异。
若是那神算是盛雅燃假扮,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竟仿佛变成了一场阴谋。
——盛雅燃对帝君有爱,也有恨。她假扮成路边瞎眼乞丐,偶遇陆廉贞与陆子羽两父子,以一通玄乎其玄的话算准了陆廉贞往后的命运。
——陆子羽深信对方的话语,于是去求帝君,陆廉贞才因此成为盛雅燃的徒弟,得以续命。
表面上看来,此事,乃是帝君失了一个大大的面子,帝君一介九五之尊,竟向一个江湖游医开口说一声求字,此事若是被那些迂腐大臣知道,必然是大呼有失国体。可若是再往深了一点看,却可知道,乃是帝君得了一个大大的便宜。
——要想让一个九五之尊开口说一声求字,那必然是要花极大的代价的。
陆子羽以自己手中兵权,换得了帝君的一声求,也换的了陆廉贞日后的生命。
“靖榕啊,你要是知道的。我乃是假的神算,可她,却是一个真的神算。”思绪,就在这时候被一声话语打乱了。
盛雅燃抬头微微看着陵墓顶上,仿佛陷入了一种久远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