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铠甲?
穿在身上,让人拥有钢铁的外壳,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可以是武器。
它需要操作吗?
并不。
但太阳重甲不同。它有着复杂的热导线阵,想要激发这些热导线阵,从而形成不同的功能,就需要武士进行各种复杂而精密的操作。
因此,武士易得,但重甲武士不易得。
安文看过许多资料,也听武者们闲聊时提起过,这些强大的重甲武士在战场上其实也会死。只因妖族也好,兽神族也罢,都是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存在。
可以换个说法——重甲武士就像是钢铁侠,而妖族和兽神族,就像是美国队长,又或雷神和绿巨人。
两方难说谁更强大,真打起来,谁都可能独自杀掉数个对手,也可能一不小心被某一个对手一击而亡。
因此,限制人类力量的其实不光是太阳重甲的产量,还有重甲武士的产量。
通过艰苦的修炼获得远超众人的格斗能力,这样的人已经是鹤立鸡群的精英,再从这些精英之中选出可以胜任复杂操作,能驾驭得了太阳重甲的精中之精,难度也许不大,但可选人数一定极为有限。
战场残酷,敌人不会珍惜你方的精英,却反而会想方设法将之击杀。于是每一次战争不论胜败,都会有巨大的损失。
既然它的操作如此复杂,为什么不把铠甲做得更结实一点,直至——成为机甲?
安文心动。
如果把它造成高达数米的机甲,它在战场上就算成不了无敌的存在,至少也绝不会轻易被敌人击毁。重甲武士的生命多一点得以保存的机会,人类的战争力量就能减少一点损失。积少成多,量变引发质变,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从前人类的工业水平达不到,但现在安文掌握了巨大的财富和强大的工具,又怎么会做不到?
想到这些,他不免兴奋。
但那终是努力的目标,眼下,还是要先老老实实地把太阳重甲搞懂。真正把它的制造工艺练得得心应手,然后才能去思考巨人化的太阳重甲要如何构建。
安文没有被理想搞得热血沸腾,而只顾着将来却忘了现在。相反,他踏实地面对那具太阳重甲,开始了热导线阵的铸造与改良。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换成熟悉的工匠来做,也要用上半年的时间。所以一件太阳重甲的价值才会居高不下。换言之,如果安文真能将其量产,人类世界的战斗力确实会翻天覆地。
好在安文的工具与众不同。焊具、钻具、切割器、车床……所有这一切让他一个人便可以击败一个大作坊,在这些工具的帮助下,在他那现代化思维的辅助下,只用一个月时间,这具铠甲的内部系统便已经初具规模。
所差的,也只是一些部件的改良。
这其间,安文不断和州里的重甲武士学习操控技巧,那些对于常人来说难如登天的手法,在从小玩惯了鼠标键盘以及各种模拟电玩的安文眼中,多少降低了一些难度。
这天安文将铠甲穿在身上,在重甲武士的指导下开始尝试。婴儿初学步,一步三个跟头,一开始大家都凑热闹地看,然后因为安文的狼狈而哄堂大笑。后来见多不怪,也就失去了兴趣,只剩下安文一个在那里试来试去,摔来摔去。
偶尔有时控制不好力量,不是砸毁了厂房,就是撞倒了墙,搞得鸡飞狗跳。后来一次差点把厂区里的木料仓库点燃,逼得卡奇不得不将安文的工作间和演武场搬到了厂区一里外一条河边,派武者看守,闲人免进,后果自负。
一次次摔倒爬起,洋相百出,也让安文渐渐对太阳重甲有了更多的了解。
一边用,一边改,这样才知道哪里需要改进,才会对太阳重甲了解更深。他如此坚持着,这一件太阳重甲在他的手中渐渐变得与众不同。一次,一位重甲武士好奇下偷偷试穿,却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因为所有的操作热导线阵不论布局还是用法,都与平常的太阳重甲有不小的区别。
安文看在眼里没有阻止,反而向他讲解。
武士在简单地试用了一会儿后汗如雨下,脱下铠甲转身就跑,之后见人就说,安老板在造怪兽。
这天安文继续改良重力系统,为了方便,将铠甲后背的热导线阵拆下来一半。
太阳铁当然没有重力方面的能力,所谓的重力系统,其实就是力量热导线阵与能量外放热导线阵的组合效果。力量系统使沉重的铠甲在武士的感觉中变得轻盈,能量外放系统则有点喷气推动的意思,大致来说,有点类似喷气式飞机。
这一系统经过他的改良,已经能极大地节约能量,但他仍不死心,觉得在力量和速度上还有可挖掘的地方。
他背对着铠甲,伏案焊接着后壳上那副热导线阵,不知不觉间太过入神,一巴掌按在刚刚焊接好的热导线阵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尖叫一声跳了起来,瞪着手掌上几条热导线留下的烫痕吹了好久,但没留神太阳焊的热导线阵没有关,焊头尖部的巨大热量已经熔断了一道铠甲上的热导线阵。这一道热导线阵与下面一道热导线阵本来一辈子也没有交集,但在这焊头的保媒拉线之下,终于羞答答地苟合在一起,于是生出了安文做梦也没想到的变化。
热力与风力咆哮,不知为何与安文掌心的热导线伤痕发生了反应,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安文的身体里跳动,如同电流一般让安文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舞蹈。
天地开始旋转,安文失去控制自身的能力,摔倒在地上。
许久之后,天旋地转终于结束,安文挣扎着爬了起来,甩了甩头后见到了恐怖的一幕。
案上那承载着重力系统热导线阵的背甲还在,但那具太阳重甲却不知去了哪里。地面上只剩下了用来支撑重甲的支架,但重甲好似已气化于空中。
安文傻了眼,他在工作间里四下寻找,然后又冲出工作间,把在外警戒的守卫吓得不轻。他四下乱转,盲目地寻找,但找了一个小时也一无所获。那件铠甲神秘消失,不知穿越到了哪个时间与空间流里。
他回到工作间,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后抬起手掌盯着那热导线伤痕开始发呆。
他捧起那片背甲,盯着被焊头熔断而连接在一起的部分,又望了望掌心的伤痕。
这里面是不是有某种奇妙的联系?
为什么会有这种联系?
通过我身体的是电流吗?
可世上有这么强大的电流,能将一具太阳重甲一下蒸发掉吗?
他有点后悔,又觉得有趣。
科学家为什么是疯狂的,这一点安文隐约有所了解了。因为实验中总会有意外,这些意外如此神奇,生成令人惊叹的结果,而为了重复那结果,或是搞清这过程,科学家才不管自己会不会引发大爆炸导致世界毁灭。
这就是朝闻道夕死可也的另一种解释——为了搞清这里的道理,我管他世界毁不毁灭!
于是他也疯狂了起来。他跳起来,不顾掌心的疼痛,开始重铸背甲上那两个热导线阵。天黑之前终于完成,于是又开始模拟先前的一幕,用焊头熔断上边的,让其与下边的相连。
结果,没啥结果。
他不死心,再次试验。
于是这一夜里他的工作间灯火通明。
第二个夜里他的工作间还是灯火通明。
第三个、第四个……
守卫们吓坏了,他们以为安老板要疯,于是急忙找来了卡奇。老人家冲进了工作间,发现安文嘴里流着口水,手里握着焊枪靠在桌子边睡得如同死猪,连踢了两脚都没醒。
老人乐了,亲自把安文抱上了床,盖好了被,吩咐守卫照顾好他,但要等他自然醒不要打扰后离开了。
安文的工作间里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因此老人也没有多想。
少年人嘛,总是喜欢熬夜的,这次熬久了点而已,一觉醒来,什么事都不会有。
安文睡了一整天后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琢磨是谁把自己抱上了床,也不是找东西填一填早已叫得如同雷鸣的肚子,而是扑向了工作台。
再一次的制造热导线阵,再一次的熔断,再一次什么事也没发生。
安文气急败坏,一掌重重拍在热导线阵上,被烫得咧嘴捂手。
被他拍打过的热导线阵,因为还没有完全固化而向下弯曲,数处地方与下面的热导线阵撞击在一起,立刻闪起一串火花。安文吓了一跳,还没等看仔细,便感觉有一串电流在自己身体里乱窜,仿佛青春期的少年在躁动不安,急着想宣泄。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伤手向外一推。
那件消失不见好几天的太阳重甲,便出现在他手掌推向的位置。
安文伸着手,看着那具太阳重甲,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没人能为他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因眼前景象而不知是惊呆了还是吓坏了又或开心傻了的年轻人,咣当一声栽倒在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