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柔儿抱回凡德居,交给斐然照看,我就到一楼去等万佛了。
斐然说最近公司刚运转起来,所以很忙,都在加班,所以这凡德居就显得冷清了,除了刚回来的我们三个,就只有老胡在一楼看店。
见我下楼来,老胡就抱怨了一句,“我特么是个伤员,整天还得给你看店,你得给我开工资啊!”
我也没在意,点了点头,转而问老胡,“你有没有去过浑源县的悬空寺?”
闻听我这话,老胡却是突然僵了一下,干笑了两声,说,“去……去过。”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听他有些结巴,我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了,寻求确认的再次问道,“去过?”
老胡见我还问,吭哧瘪肚的瞄了我两眼,这才说,“我以前就是悬空寺的和尚。”
“什么?”他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惊诧了,随即追问说,“你不是河北人吗?”
老胡却是一撇嘴,说,“河北人咋了?河北人就不兴到悬空寺出家了?”
我狐疑着没有说话。
老胡继续说,“不过那都好久之前的事了,我也很久没去过悬空寺了,听说那地儿现在不行了,搞旅游搞发展,那些喜好清修的老师傅们也差不多都搬走了。”
听老胡说的跟真事儿似的,又考虑到他那佛道是一家的观念,我倒是信了七八分,因为这悬空寺是一座佛道儒三教合一的独特寺庙,若是老胡真是出自这悬空寺,那他会有这佛道一家的观点,我倒是也可以理解了。
犹豫片刻,我又问老胡,“既然你曾经入过悬空寺的佛门,可知道那翠屏峰的后山有一座古墓?”
“我艹……”老胡一听,顿时低头用力的抓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看他这反应,我便奇怪的问,“怎么了?”
老胡猛地抬起头,一脸苦逼的看向我,质问,“你他娘是不是查我了?怎么连古墓的事儿都知道了?”
“我查你干什么?”我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随即反应过了老胡的话,追问道,“你真知道那悬空寺后面有古墓?”
老胡苦逼的看着我,咂巴了两下嘴,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回答我。
我见他不说,就更奇怪了,既然是古墓应该建造的很隐蔽才对,那施老道懂风水,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老胡也知道?
想到此处,我又问老胡,“那古墓的事还有谁知道?”
老胡沉默了一下,这才搬着椅子往我这边凑了凑,纳闷儿的小声说,“除了我和我师父,这事就没人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却是没有回答,转而问他,“那你师父呢?”
老胡一撇嘴,“我还是和尚的时候他就圆寂了。”
老胡是个粗人,可心里却很细腻,尽管他没表现出来,我也知道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及他的伤心事。
于是我立刻岔开话题,回答说,“我是听施老道说的,就是那个被妖胎上身的老道,他会寻龙点穴,而且他身上那妖胎应该就是从古墓沾染出来的,你既然知道那悬空寺后山有古墓,可曾进去过?”
闻言,老胡瞄了一眼他睡觉那里屋,这才说,“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还是悬空寺的和尚,那年因为犯了错,被师父罚去后山面壁,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了那个古墓。”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那古墓的入口就在后山面壁石一角的乱石堆里,我发现那个洞口之后,心里好奇,就钻了进去,那洞里有三口大棺材,我手上那把桃木真言令,就是我从其中一口棺材里拿出来的。”老胡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见我问到坎儿上了,也就说了。
可我还是有些奇怪,“这不对啊,你既然进过那古墓,还开过棺材,为什么你没有被妖胎上身?”
老胡也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摇了摇头说,“其实我拿了那真言令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我师父把我带出来的,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古墓外的地上了,师父就坐在一边打坐念经,见我醒了,他就警告我不许对外说那古墓的事,更不许再进去,想起那棺材里的不腐尸体,我也是有点儿怂了,就没敢再提这事。”
“那你师父本事很大?”我诧异的询问了一句。
“不知道,”老胡摇了摇头,转而说,“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平常的老和尚,我现在这点儿本事还是离开悬空寺之后自学的,跟着师父那时候他就教我念经敲木鱼了,别的啥都没教。”
说到这里,老胡晃悠着大脑袋有些悻悻然了。
我细细想了想他说的那古墓的事,又问他,“那古墓棺材里的尸体是健全的么?”
“是啊,”老胡点了点头,可随后又皱眉说,“就是有点邪门儿。”
“怎么邪门儿了?”我继续追问。
老胡转而说,“那古墓里一共有三口棺材,其中有一口是打开的,而那棺材是空的,没有尸体,另外两口棺材,我也只打开了其中一口,尽管那棺材里是不腐之尸,可那具尸体没有脸。”
说道此处,老胡像是想起了那尸体的模样,顿时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没有脸?”我诧异了一句,下意识看了一眼店外黑漆漆的街道,顿时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老胡点头,强调说,“不是毁容了,是真的没有脸。除了高出一块儿的鼻子,和没有嘴唇的嘴,脸的上半部分就是光秃秃的,没有眼睛和眉毛,连头发都没有,两边也没有耳朵,光的跟个蛋似的,看着可他妈渗人了。”
听老胡这形容,尽管还没见到那具尸体,我也觉得这他妈有点儿渗人了。
我俩正说着这事,孙谏之就从店门外走了进来,进门就喊我,“人给你找来了,你有事出来说。”
他这一嚷吓的我俩都是一哆嗦,老胡骂了句,“艹,吓死老子了。”
我也是惊得心浮气躁了一把,然后起身朝店门外走。
孙谏之倒没跟出来,我回头瞄了他一眼,示意老胡看着点儿,见老胡点头,我这才放心的出了店门。
万佛就站在距离古董店不远的胡同口,那个位置没有路灯,显得有些昏暗,但映着街口偶尔经过的车灯还是能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
我也没犹豫,直接就朝他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不等我说话,万佛便先开口说道,“孙谏之跟我说你要见我,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想我这个父亲了,后来听说……你是为了孟小柔的事?”
万佛的语气有些故作落寞。
宝贝儿子?他到底有把我当做亲儿子么?
闻听他这副惺惺作态的语气,我顿时更加烦躁了,直接质问说,“是你让小柔儿去找胡仙的?你也早就知道她是妖胎所化了吧?明知道出马仙会吞噬妖胎,你还让她去找胡仙,这是怂恿她去送死吗?”
“我只答应过你不会杀她,可她自己要去找死,难道我还要替你阻拦吗?你从不把我当做父亲,凭什么指望我帮你阻拦?”万佛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我却觉得他今天有点不正常,话多了,而平日他从来不会提及我们的父子关系,对我也是一副不远不近的态度,今天怎么张嘴闭嘴的把这父子关系挂在嘴上?
心里纳闷儿,我这才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一股淡淡酒香味儿,于是我立刻凑到他身前闻了闻,不禁皱了眉头,问,“你喝酒了?”
尽管万佛的脸上蒙着方巾,言语间也字词清晰,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酒香气,仔细闻的话,还是能闻到。
闻听我问,万佛也不在意,很是随意的点头,说,“怎么?这你也要管?”
“你知不知道刘长生想抓你?你这样醉醺醺的,若是被他得了手……”我心头发紧的说着,话说一半,自己却说不下去了。
我这是在关心他的死活么?
不敢置信的将目光收回来,下一秒我便自欺欺人的在心里否认了一句,不是,我只是不想他连累我,连累万家人。
万佛却是说,“你还有别的事么?若是没事,我就走了。”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我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问道,“小柔儿,小柔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妖胎所化,我要怎样留住她?”
万佛回头看向我,压迫感十足的一步就回到了我面前,认真的说,“你留不住这个孟小柔的,妖胎所化便是妖,她靠着无极眼的力量隐藏了自己的妖气,可这并不能改变事实,早晚有一天她会恢复妖的本性。”
“妖的本性?”我茫然的看着万佛,想起之前小柔儿情绪激动时,确实是对我下了杀手,若不是斐然及时出现,我当时又一点防备都没有,此时恐怕这肚子早就被小柔儿掏了个窟窿。
万佛朗声一笑,突然抬手轻捏了一下我的耳垂,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儿啊,你修的是道,修道者,以降妖伏魔为己任,纵使你有一颗慈悲心,可当这妖大开杀戒的时候,你还会念及昔日相依为命的情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