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路灯杆上贴上了红纸底的小广告，这是吴国栋和我约定的信号，这样的信号有三种，蓝色、黄色和红色。这是他第一回发出信号，而且还是红色。
他要和我见面，马上！
我打了一个哈欠，不紧不慢的朝小巷子里走去，他着急，我可不急。
没走几步，我就看见黎婉在不远处等我，她一般都会在我经常显示的地方露面，就像上次一样，十分谨慎。像这么就出现在我周围，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绕过了几个眼线，现在我身边的眼睛已经很少了，她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你最好快点。”黎婉凶巴巴催促道。
“不要这么凶嘛，我早饭都还没有吃，那有力气走路。”我笑嘻嘻说着。
“快点。”她再次催促着，瞪着眼睛看着我。
“哎，你凶巴巴的都不漂亮了，要多笑笑。”我盯着她的凶相看了一会儿，还是笑着漂亮些。
黎婉的眼色立马冷如冰霜，大步向我走来，“别别别，我快点走还不行吗？”我小心的看了一下周围，快步跟了上去，要是我不这么做的话，她肯定会一把将我抡在地上，然后拖着飞奔，我已经看到她要这么做的姿势。
“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着急。”我快步走到她身边问道。
她不说话，没有带着去吴国栋的安全屋，反而带着我来到一处公墓。
吴国栋站在一处墓碑前，他一见到我，就快步向我走来，准确的说，他是向我冲了我过来。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来到我的跟前，双手猛的揪住衣领，气势汹汹质问道：“我叫你告诉我他们会面的内容，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给我说！”
我盯着面前怒气冲冲的脸，又看向黎婉，她面如冰霜地盯着我。
哼，我冷笑起来，心中积郁已久的愤懑，此刻全部爆发。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头，“我是什么时候给你做事的。”我一字一字吐出来。
他的脸顿时扭作一团，脸颊的肌肉不停抖动着，他又攥紧我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又要害死了我们的一个同志。”说完，他将我惯倒在墓碑前的地上。
“你的同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用毫不在乎的语气回应着他。
脑袋摆过来的时候，只见到他发疯似的冲了过来，高扬着的拳头眼看就要砸到我的脸上。
忽然，他收住了全都，“我不能打你。”他站在我的头顶，日光炫目着，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继续说：“要是我打你的话，我和你这个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我脸色变了一下，他突然又变了一种语气，我感觉的到他的眼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身衣服不便宜吧。”他用一直嘲弄的语气对我说道，蹲下身子来，脸上也尽是嘲讽。
“你该撒泡尿仔细瞧瞧你真正的样子，你说，就凭你的这些本事，究竟是怎么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呢？”他说着朝地上啐了一口。
“实话告诉你，你比我见到那些混蛋，一个也比不上。要是真的靠你自己的本事，就算你混一辈子，也就是一个街上的小混混而已。”
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喂。”他朝我扬了扬下巴，“你没那个本事。”
他躬着身子，朝我靠近了几分。他用手指敲着脑袋，眼睛死死盯着我，“用你的脑子想象，你是真的靠你自己闯出今天这个地步的？不是！
“你说这和你没关系？你说他们和你没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要是没有他们，你现在不知道躺在那个杂草堆，蛆都生了好几层了。”
他的声音又降了几分，“恐怕，你不知道，要不是他们，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根本不是关疯子，你也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做什么大哥！”
他忽然抬起手，将我的脑袋扭过去，对准墓碑，“你还记得他吗？他可是救过你一命的。”
我的脸转了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在墓碑中央的照片上的人，正是被姓孙的割喉的那个卧底。我的脑海中又回想出他最后的那一幕，他满含着鲜血冲着我微笑，喷出的血沫似乎是在对我说着什么。
现在，我终于听清楚他在对我说什么了，他张大的嘴巴是在对我说，对我说：“靠你了……”
我喘着粗气，死死看着眼前穿着警服的相片，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一幕幕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场景。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暗处，还有这么人在帮我。
“我可没有要你们帮我，我可没有要你们帮过我！”我无力而冷漠地辩解着。
“你想说这是他们自作自受？”吴国栋冷声说道。
“我……”我不知道我该继续说什么。
“但是现在，这都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会和你讲什么大道理，我要告诉的你是，你正在害一群好人。”
他没有说太多，但是这一句话竟然比泰山还要重，一下子压在我的心头上。我沉默着，低下了头颅。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过了好久，我小声问道。
“怎么回事？我要你告诉我关于他们会面的讯息，可是你没有。就在你和他们交货的时候，潜伏在他们身边的一名同志冒险传出消息，他暴露了，现在生死未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怪罪于我，我也只能承受。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说。
“但是你就是没有告诉我们，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只要你一有我消息就能收网，但是你没有，所以他做了，是你害了他。”
“我不是不准备告诉你，小肖只是投石问路的石子。”我说出了我的理由。
“说下去！”
“三爷这名字你总知道吧。”我盯着他说道，他脸色顿时变了一下，我心中也终于又有了一些底气。
他不说话，我继续说：“你们所知道的这次会面只不过是一场开胃菜，它并不是主角，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们，因为下次在来的，应该就是那个三爷。”
我说的十分简单，但足够让他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竟然凄淡着声音说：“这么说来，还是我们心急了。”
他攥紧了拳头，眼神紧紧盯着前面，紧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脸上挂满道不尽的自责。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他说不定还活着。”黎婉忽然在旁边说道，她是现在最冷静的人了。
吴国栋一把抹住脸，在地上来回踱步着，嘴里喃喃道：“没错，他可能还活着，他可能还活着。我们还有机会。”
突然，他停了下来，再次将眼神停留在我身上，十分郑重的说道：“我要你帮我们把他救回来。”
“这恐怕比登天还难。”我毫不留情地浇上冷水。
“你得救一个好人的命。”他带着恳求的腔调说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冷笑着站起身来，活动着脑袋盯着他，“要我帮你们可以，不过，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
说着，我将兜里的照片和各种资料一起交给了他。
吴国栋接过文件夹，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抬眼看着我。
“现在东海是裘家在做这方面的生意，我不知道她那儿到底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要你帮我。”
“要怎么做？”
“很简单，打掉他们现在的路子，我会想办法去接手。”
“可以。”吴国栋满口答应下来，有些焦急地看了看天色，现在还是大早上，但是时间已经不容我们在拖沓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他将东西揣进兜里，领着我在前面走着，“我们边走边说。”
我没敢在地上待多久，在头上抹了一把，甩了甩手，像是下起细雨。抬眼望去，许白山他们还站在门口谈笑风生。
“他们能让你带走的机会不是太大。”吴国栋对我说道，“依照你说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端掉你手上的货，他们一定会认为是他通风报信的，你就有机会接近了他了。他们最后一定会杀了他，要是你赶上了，一定要争取由你来动手。”
“我动手？我还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够照他们的想法去做。”我冷笑说道。
“要是你枪法够好的话，让子弹避开脏腑，是可以浑水摸鱼的。”黎婉指着我胸口的位置说道。
“我现在对活人都还没开过几枪。”我哼然道。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吴国栋郑重说道。
我抬起头盯着许白山他们看了一会儿，他们似乎没有将目光放在我这里了，我便起身将‘尸体’抬了起来，等到尸体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悄悄从他身上取下一枚硬币。
我叫他不要晃，因为我无法瞄准这小小的目标。
我一个人将‘尸体’抗到车上，小肖眼睛一直朝着我这儿瞟。
“开车。”我阴沉着脸对着骡子说道。
在和吴国栋约定好的地方停下，“搭把手。”我对着袁占军说道，这个做法还是很冒险的，他刚抓住脚还来不及感受。“扔！”我大声叫道，扑通一声，他愣愣站在湖边。
我点上一支烟，将染血的衣物全部脱下也扔进湖中，“走吧。”我对他们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