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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联盟赵由之

有时候,子衿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变成这样一个步步为营,处处算计的人。

赵由之没想到子衿这么直白,他心里很是疑惑,总觉得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眉眼如画的女子,已经全然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门阀女子,本就身不由己,这事你也是万不得已!”赵由之开口,语气有些艰涩,尽管子衿已然嫁给崇睿快两年,可他常常忍不住想,若是当初子衿嫁的人是他,他会不会让子衿在豪门世家里,如此挣扎求生?

赵由之的话,让子衿心里一苦,一句身不由己,道尽万般滋味。

子衿沉默不言,总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不受控制,狠狠的疼。

良久之后,子衿方才再次开口,“表哥主动找我,定然不会只是因为这事吧?”

“今日冒昧找你,原是有一事想请子衿解惑,却不知这般问出来是否唐突?”子衿的沉默,让赵由之有些呼吸不畅,看着她难受,他竟比自己受困还要煎熬。

他必须说点正事,才能压制自己想要拉着子衿逃走的冲动。

子衿抬眼看他,眼神中有探究与不解。

上次见面,崇睿言语间也透露出想要拉拢赵由之的意思,他是为此事而来么?

子衿心里有些吃不准,与聪明人打交道不难,可难的是,这个聪明人与她一样,身份尴尬。

“子衿不知表哥所为何事,但是但凡子衿能解惑,便自当尽力。”子衿斟酌着每一个字,仔仔细细的与赵由之说。

就像子衿永远不知崇睿内心的挣扎与煎熬,她同样也不会知道,当赵由之得知她接连被人迫害,心里是何等的煎熬?

“你不必防我,这世间,你最不需防备的人,便是我。”子衿言落之后,低下头去,刚好让赵由之看到她头发上那枚步摇,心口处,终究泛起了浅浅的疼。

这……

子衿无法接话,赵由之却恍若未闻,他眸光灼灼的看着子衿,坚定的说,“那时我没有勇气拉着你的人,将你强行带走,可如今我想通了,只要这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便帮你,我要看到你幸福。”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了那个高度,她还能不能幸福,可毕竟那时,再也没有人能这般任意迫害她的性命。

赵由之的话,让子衿眼眶发热,赵由之要护她一世,她要护崇睿一世,而崇睿却要护别人一世。

他们都那么傻,却都那么可怜。

“表哥,我与睿王殿下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活命,你大可不必……”子衿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赵由之截断。

“七夕那日,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即便不是因为你,我也是想帮助他的,毕竟皇子中,他是唯一赏识我的国策论之人,士为知己者死,所以子衿,我是很有诚意的。”赵由之看着子衿,继续低声失落的说,“你当知道,国策论是我呕心沥血之作!”

差不多五个月的时间,赵由之每天都在思量这个问题,他承认,若不是子衿在王府处处受制于人,他或许没有那么快下定决心,可心里也十分清楚,最终他都是会这般决定的。

不过是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

国策论!

赵由之当年那般意气风发,将国策论完善之后,才满怀期待的交给皇帝,可皇帝看后,勃然大怒,从此雪藏了他,让他变成一个闲散的文人墨客,再也不被重用。

子衿知道,那是赵由之一生的骄傲,却被皇帝踩在脚下,所以赵由之郁郁不得志。

可他们都不知道,现在种种,皆是因国策论而起,子衿与赵由之的分离,与崇睿的结合,都只是别人给他们下的套。

剪断的红线,强牵的姻缘,皆因国策论。

“既便表哥是为了国策论,可赵大人那边……”子衿终于开口,她记得崇睿说过,赵由之与赵相都是向着二皇子的,他这般临时倒戈,子衿心里终究担心,在孝义与大义面前,赵由之可能会承担很大的痛苦。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父亲一心想辅佐二皇子,可由之却觉得,二皇子性子虽好,却没问鼎的气势,反倒是王爷文韬武略,心系苍生。”

“可是,王爷的路十分艰辛,甚至随时可招杀身之祸。”并非子衿不想赵由之加入,只是私心作祟,子衿不希望赵由之走得如此艰难。

赵由之淡然一笑,动手为子衿续茶,“这点由之十分清楚!”

子衿见他已然心志坚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温柔的看着赵由之,柔声说,“表哥,谢谢你!”

赵由之淡笑,“不客气!”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隔着蜿蜒的楼道,子衿与赵由之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崇睿披着墨色披风,连上面的狐裘都如墨一般,闪着晶莹的微光,他长身玉立的踱着沉稳的步伐,带着一丝冷凝,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

子衿顿了一下,然后淡然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给崇睿行礼,“王爷,您来了!”

她没有接下崇睿的话茬,毕竟她与赵由之私自见面,于情于理都不合,崇睿这人疑心病又重,只怕她越解释,崇睿越生气。

倒是赵由之,听了崇睿的话后,脸色变得有些严峻。

“表哥,他向来如此,请不必介怀!”子衿出言安慰。

这话刚好被走上来的崇睿听了去,原本他只是有些不爽,如今听到子衿这番话,他直气得磨牙。

“臣下给睿王殿下请安!”子衿那一番话,让崇睿变了颜色,却让赵由之心里莫名舒坦了几分。

崇睿这人对****气量很小,可在大义面前,却是非分明,赵由之以礼相待,他也不便甩脸子,拱手还礼。

“赵公子可是给本王带了好消息?”他自然的走到子衿身边坐下,就着子衿的茶盏,一口喝了那口热茶,可终究无法掩盖自己心口泛酸。

赵由之的眸色一滞,淡淡的说,“王爷如此通透,定然已经想到了,只是不知王爷是否会兑现承诺。”

“一诺千金!”崇睿说得斩钉截铁。

“如此,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赵由之以茶代酒,敬了崇睿一杯。

崇睿抬起杯子,意气风发的说,“崇睿虽然不才,但是承诺赵公子的事,却一定会办到。”

“如此,由之便先告辞,若王爷有事相邀,可到青筑雅苑,由之随时恭候!”言落,赵由之起身告辞。

子衿心知他心里必然不好受,柔声说,“表哥慢走!”

赵由之深深的看了子衿一眼,抱拳离去。

子衿与崇睿依偎的在一处的剪影,衬得他影单影子,好不寂寞!

“怎么,舍不得?”赵由之一走,崇睿便阴阳怪气的数落子衿。

子衿拿了另外一个茶盏放在崇睿面前,替他倒了茶,微笑着说,“王爷不是去西山巡防营与郭将军喝酒去了么,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说起这个,崇睿面色一滞,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思量片刻之后,他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放在桌上,冷冷的说,“好苦!”

子衿但笑不语。

茴香却笑得花枝乱颤,若不是碍于崇睿生性冷漠,不苟言笑,以茴香的性子,定然会马上与他直白,问他那茶到底是苦还是酸。

“下次不管他找你何事,皆不许单独与他见面。”崇睿是郁闷的,晓芳巴巴的跑去西山大营,说子衿与赵由之在茶楼,他便立刻丢下郭全福,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王爷可是不信子衿?”崇睿的话,多少有些伤人,子衿听后虽然心里不快,可与崇睿说话时,依旧淡然。

崇睿拉着她水葱尖似的手,发现这一年多,他将她的手指养得白嫩可爱了许多,可依旧十分温暖。

“我信不过他!”崇睿直言,看向子衿的眼神虽然冷冷清清,可不难看出他心里藏着一丝妒忌。

“王爷信不过他,却还要与他共谋大计?”子衿仿佛从赵由之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子衿虽是实事求是,可这话到了崇睿耳朵,却变成子衿有心维护,他冷凝着语气说,“我与他在政事上见解一致,他能助我,我自然要用,可……”女人,我是断然不会与他共谋,连多看一眼,我都不许!

崇睿终是没有勇气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他与子衿之间,隔着一层轻纱,子衿若不捅破,他也暂时不想捅破。

子衿见他话说到一半,心里甚是委屈,握着茶盏的手指都发了白,茴香见两人脸色均是不好,忧心他们争吵起来,子衿又躲起来哭,便出声打破沉默,“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将东西送到夫人府上吧,这个时辰,还能赶上吃午饭。”

崇睿见子衿面色不好,眼眶泛红,心中终是不忍,可面上依旧冷凝,“走,我同你回去。”

说着便拉着子衿的手下楼,子衿便乖乖由着他,即便她心里很不快,可她从来不敢与崇睿使小性子。

或者说,子衿从未与人使过小性子。

自幼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看惯慕家人的嘴脸,在那个家里,子衿是没有权利使小性子的,到了崇睿身边后,虽然崇睿待她,日渐友好,可她深知崇睿对她的好,只是基于利益驱使,她又有何权利对崇睿使小性子?

市集上,家家户户都忙着扫尘,好不热闹,街上偶有孩童嬉闹,眼看着要撞上子衿时,崇睿便会拉她一把,将人带至怀中,确定安全后,便放开她。

子衿不说话,他也不言语。

一路沉默。

快到小院门口时,子衿听见小院里传来争吵声,崇睿身量高大,隔着院墙,便看见里面的一切,可子衿不用看,光是听声,便知道是谁在院子里与母亲争吵。

她甩开崇睿的大手,提着裙子跑进院中。

“我还不知你这等狐媚子,不是有本事离开慕家么,离开了便不要再拿慕家一文钱,自命清高,还不是拿着我慕家的钱置办了家业,不要脸。”

“慕夫人到底几日不曾洗漱了?”子衿冷冷的站在院子门口,一身白色狐裘翩然而动,长发亦随风而舞,她往院子里一站,便有风华绝代的气度。

那来小院吵闹的人,不是公孙翠屏与慕子兰,还能有谁?

“小姐,你可来了!”

莲姨一见子衿,便赶紧迎上来,子衿拍了拍莲姨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慕子兰恨透了子衿,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走上来便伸手想给子衿一耳光,可刚伸手,便听到崇睿站在门前,凉凉的说,“有本事,你便打她一下!”

“王爷!”慕子兰一见到崇睿,立刻换上一副娇羞的表情,“王爷说笑了,子兰哪里会动手打人?”

崇睿冷冷的扫了狼藉的小院子,走到赵倾颜身前,恭谦的躬身行礼,“岳母,可曾受伤?”

赵倾颜的半边脸红得异常,一看便是被人甩了耳光的,崇睿的眸色一凉,对着门口冷声说,“刚哲,去请慕大将军前来,我到要问问,我崇睿的家眷,他慕家人怎可任意欺凌。”

“是!”刚哲说罢,便飞身离去。

公孙翠屏瞳孔骤然一缩,她没想到崇睿会来,更没想到他会以此找上慕良远,可她性子急躁,见崇睿以赵倾颜时崇睿府中之人为由,维护赵倾颜,便忘了慕良远交代的话。

仗着自己是将军夫人,冷声说,“王爷这话说得好笑,赵氏明明便是我慕家小小姬妾,何时变成王爷家人了?”

崇睿冷凝的眸子,带着一抹杀气,直指公孙翠屏,他素来听说这公孙氏错待子衿,早就想收拾收拾她,却不想,今日居然就这般撞上。

来得正好,他倒是省事了!

子衿见崇睿眸色幽冷,心知他必然是真的发怒,他这般维护,子衿自是心存感激,可公孙翠屏这等泼妇,子衿却不愿崇睿与她纠缠。

她走上前来,握住崇睿大手,清冷的看着公孙翠屏,不疾不徐的说,“我母亲脱离慕家,这是皇上许诺的,难道慕夫人连皇上的话都要质疑么,若是这般,你不妨进宫去问问皇后娘娘。”

“小贱人,我与睿王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公孙翠屏跋扈惯了,伸手就要给子衿一个耳光。

子衿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她,“你别忘了,你口中的小贱人,是睿王妃,你公然辱骂皇家子媳,其罪等同辱骂皇家。”

“慕子衿,你虽是王妃,可我娘毕竟是你的嫡母,你这般不孝,不怕王爷笑话么?”慕子兰见慕子衿居然敢如此与她母亲说话,气得咬牙,帮衬母亲的同时,也不忘挑拨她与崇睿关系。

“子衿,你若看谁不顺,今日便给她两耳光,为夫为你撑腰,若有人胆敢还手,为夫定让她血溅当场!”崇睿没理会慕子兰,而是淡淡的对子衿这般说。

他的话,让子衿欢喜,让慕子兰痛恨!

子衿与他相视而笑,“王爷,你且先扶着母亲回屋,子衿不愿让王爷看见我这般泼辣的样子。”

崇睿失笑,他素来知道,子衿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他依着子衿的意思,扶着赵倾颜回屋,可赵倾颜忧心子衿不是公孙翠屏与慕子兰的对手,便恳求崇睿,“王爷,您还是去看看吧,我担心没了王爷,她二人对子衿下手。”

“她们若敢,我便让她们血溅当场!”崇睿的话,向来不是玩笑。

赵倾颜亦是聪慧女子,她知道子衿与崇睿这般做,定然有他们的道理,便没再坚持。

屋外,子衿站在慕子兰母女对面,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凉声说,“这小小院落里的一切,皆是我睿王府的东西,你们这般打砸,当真是不将睿王府放在眼里了么?”

没了崇睿,慕子兰嚣张的态度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小贱人,别以为王爷与你撑腰,你便可以这般嚣张,你弄死了李呈君,弄走了张榕榕,却还会有更多的女子会与你相争,日后有人有幸为王爷开枝散叶,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你定然希望,那为王爷开枝散叶的女子,便是你自己吧!”不管她如何说,子衿都不恼。

可子衿轻飘飘一句话,便让她恼羞成怒。

“慕子衿,你找死!”慕子兰扑上来,想要撕扯子衿。

可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冷笑,紧接着一阵冷风吹过,连着四声,慕子兰与公孙翠屏的脸上忽然出现被人狠狠的甩了两个耳光。

可诡异的是,她们虽然被打,却未曾看见任何人。

“谁……是谁?”打在她们脸上的巴掌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热度,她们母女二人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抱成一团。

茴香见她们吓坏了,拍着手大笑,“晓芳,你真是好样的,不枉我与小姐天天这般供着你。”

供着?

冰冷的手?

慕子兰母女只觉得牙齿打颤,“你……你供着谁?”

子衿不言,茴香却眨着大眼睛,神神秘秘的说,“她是晓芳啊,你们看不见么,她就站在你们身后啊?”

两人一哆嗦,吓得紧紧的抱在一起。

“我与小姐发现她的时候,她可凶了,长长的指甲染着血,眼眶子里也流着血泪,可她毕竟是个孩子,喜欢小姐做的点心,便一直跟着小姐,呀,大小姐,你看,她在摸你的脸!”

就在茴香尖叫的时候,慕子兰的脸上被人狠狠的摸了一把,那种冷意,让慕子兰失控的大叫,“啊啊啊,你到底是什么鬼?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们做什么?”

“她最看不得别人欺负我家小姐,你看,她又来了!”茴香指着慕子兰身后,忽然再次大声的喊出来。

茴香话音刚落,慕子兰的脸上又被人摸了一把,这次,还连带着有液体从她脸颊上一路流到脖子里。

从子衿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那是一团雪球,因为贴在慕子兰温热的皮肤上,化开之后,便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可慕子兰看不见啊,她从小到大都只会欺负人,哪曾被人欺负过?何况还是一个“鬼”。

慕子兰被吓得躲到公孙翠屏身后,大喊着“娘,这里太邪门了,我们回去吧?”

公孙翠屏是武将家庭出生,与慕子兰相比而言,显得要镇定许多,她对着空气喊话,“何人装神弄鬼?出来!”

呵呵呵!

一阵冷笑,伴随着一阵冷风,在公孙翠屏耳边响起,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任何人。

“娘,我们走吧!”慕子兰吓得一脸苍白,声音抖得听不真切。

“好!”这时她哪里还顾得上找赵倾颜与慕子衿晦气,两人搀扶着,就往门口走去。

可她们刚要跨出院子,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拉回来,两人被丢在院子中间,那个声音阴测测的说,“留下陪我玩,我还没玩够!”

“慕子衿,你与你母亲一样,都是专门勾引人的贱人,他日我若能嫁给睿王殿下,我定会然你生不如死!”慕子兰被吓得狠了,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子衿淡笑,她总算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慕子兰的话,刚好被马不停蹄赶来的慕良远听见,以前崇睿说她不知廉耻,慕良远还心生怨愤,可如今看来,竟真的是这样。

慕子兰居然恬不知耻的要与自己的妹妹抢夫婿?

当时说起要让人嫁入睿王府时,她是那般算计着子衿,如今见他们夫妻同心,居然生出这等不要脸的龌蹉心思,真是可恨!

慕良远气得很了,走上前来,狠狠的甩了慕子兰一耳光,“不知廉耻,将她带回去,关在府上,不许出门。”

“父亲,是子衿她出言不逊,欺负娘亲,女儿也是气不过,才胡言乱语的。”慕子兰跪在慕良远脚下,哭得好不凄惨。

子衿眉头微拧,看来,这慕子兰从未放弃过,她这般说,可是已经想好了计谋?

“一派胡言,给我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将军,慕子衿真的出言不逊,还找人装鬼吓唬我们,您当真要如此偏心么?”这样的话,公孙氏居然都说得出口。

子衿听了,只觉好笑。

“我告诉过你,不要找上睿王府,你可是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慕良远气得两眼发昏,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好意思怪罪起他来了。

子衿不愿见他们在母亲院落中纠缠,冷冷的敛了广袖,屈膝给慕良远行礼,“父亲,我母亲府中用度,皆是来自王府,可大夫人却这般纠缠,说母亲以狐媚之术勾搭父亲,让父亲替母亲置办的这一切,我觉得您有必要解释一下。”

子衿说话,已然带着王妃的气度。

看着沉稳有度,却待他不亲厚的女儿,慕良远心里感慨颇深,“你母亲可还好?”

“这您须得问问大夫人!”子衿冷冷的看向公孙翠屏。

“老爷,我没有……”公孙翠屏不敢在慕良远面前放肆,说话也吞吞吐吐。

“你是说你没有动手打我母亲,也没有将这院子砸成这般模样是么?”子衿见她要狡辩,冷冷的截断她的话。

“你对她动手了?”慕良远目光如炬的看向公孙翠屏。

她吓得后退了一步,怯懦的说,“老爷这般将她养在外面,为妻气不过,这才……”

啪的一声,公孙翠屏被慕良远甩了一个耳光,让人看了十分解气。

公孙翠屏见慕良远神色不善,这会儿倒是想起来皇后的交代,可惹都已经惹了,她要如何收场?

“既然她已然承认,便将这院子里所有的损失折算折算,该赔多少,便赔多少吧?”子衿不愿见他们,冷冷的提出条件。

公孙翠屏恶狠狠的盯着子衿,她便是心疼银子才来大闹一场的,若是再让她出银子,那不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时,一直在屋里听的崇睿忽然推门走了出来。

慕良远见崇睿出现,连忙见礼,“臣下见过王爷!”

“慕将军整日忙于公务,家中女眷的规矩都忘了教,这院子自始至终,皆是由我睿王府出资筹建,这府上的一草一木皆是著名工匠鲁能大师打造,本王粗粗算了一下,慕将军这番怕是要大出血了!”崇睿气定神闲的诳人。

听到崇睿信口雌黄,公孙氏气得两眼发昏,抬手欲咒骂崇睿,却被慕良远狠狠一耳光甩了过去,“无知妇孺,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么?”

“王爷,需要多少银子,您且知会一声,臣下自当如数奉上。”

崇睿淡笑,“莲姨,去将本王交给岳母的那本账本拿来,莫不然,将军还当本王诳他银子。”

子衿略有些汗颜,他本来就是在诳银子。

莲姨很快便从屋里拿了那个“账本”出来,崇睿看也不看,便交给慕良远,“既是如此,便请慕将军回去将银子带来吧,本王这小院杂乱,就不留将军喝茶了,刚哲,去府里带几个丫鬟婆子过来,收拾干净,好过年!”

慕良远记着皇后的交代,加上心里对赵倾颜有愧,一声不吭便将崇睿送他的大把黄连吞了下去。

慕良远呵斥着公孙翠屏,带着崇睿给他的账本,灰溜溜回到了慕家,得知赔偿金额的时候,他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苦涩。

慕良远离开后,子衿终究忍不住,揪着崇睿的衣袖,轻声问,“王爷,您打算让慕家赔多少?”

不光子衿有此疑问,连赵倾颜莲姨茴香都很疑惑,倒是藏在暗处使坏的晓芳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莲姨与赵倾颜不习惯神出鬼没的晓芳,只听她笑,不见她人,被吓得脸色一白,尤其是莲姨,还真以为子衿养了小鬼。

“出来!”崇睿冷声将晓芳叫出来。

晓芳这才不情不愿的从暗处走出来,拉着子衿的衣袖说,“我才发现,王爷这般记仇,这下,他送到慕家的彩礼不知翻了几倍了都!”

子衿对崇睿送过去的嫁妆心里没底,一头雾水的继续扯崇睿衣袖,崇睿这才善心大发的比了个八字。

“八百两?”子衿其实不太确定。

崇睿冷冷的睨了子衿一眼,“你当本王那般小气么?”

子衿汗颜,求助一般的问晓芳,“王爷到底讹了慕家多少银子?”

子衿用的“讹”字,让崇睿很是不喜,拧着眉怒目而视。

晓芳凑到子衿耳朵上,轻声说了几个字,子衿像踩着老鼠一般的失声叫道,“八千两?”

她将质疑的目光转向崇睿,崇睿颇有些骄傲的点头,“嗯,八千两!”

赵倾颜素来矜持,却在听到崇睿的话时,忍不住掩唇一笑,“那公孙氏岂不是要翻了天?”

“岳母大可放心,她不敢,这些银子,是本王送去的彩礼和这些年慕良远对你的亏欠,这些银子,是岳母该拿的,您且放心拿着。”

“所以,王爷是早就料到公孙氏会上门找茬的?”子衿忽然懂了,为什么崇睿见她一人面对慕子兰母女,也不慌不忙,到最后才出现,原来他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的。

“原本我想多要些的,可是慕家暂时也只拿得出那么些,过了头,我怕慕良远反弹,到时候赖账也是麻烦。”敢情他这还是手下留情的了。

莲姨与茴香互看一眼,仿佛觉得这些年所受的怨气,一下子便舒畅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收拾了院子,打点好一切之后,傍晚时分,他们才打道回府。

刚哲从府上驾来了马车,子衿与崇睿坐在马车里,没有了大家伙,两人才想起早些时候,两人因为赵由之闹的不愉快,所以两人都没有说话。

崇睿随手从拿了一本书看着,子衿有心与他说话,可他始终冷着脸,子衿也拉不下脸去讨好他。

马车外,茴香与晓芳笑呵呵的回味戏耍慕家人那一幕,子衿觉得,不管崇睿如何不信任她,可在她母亲面前,崇睿却始终给足了面子。

为了这个,子衿也不想与崇睿一直冷战下去。

她伸手扯了扯崇睿的衣袖,崇睿剜了她一眼,没说话。

子衿再接再厉,继续拉他衣袖,并温言软语,“王爷,今日之事,子衿万分感谢王爷!”

崇睿手轻轻的避开子衿,凉声说,“为了赵由之?”

“不是,是为了母亲!”子衿倒是没想到,崇睿气性那么大,这都过去半天了,还生气呢!

崇睿自己也很生气,虽然一整日他都在忙着算计慕家的银子,可心里的酸味却一直不散,眼看着就要没顶。

可子衿这般楚楚可怜的求着跟他和好,他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罢了,本王不与你计较了,现在你且说说,那公孙氏挑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你母亲那里,你觉得是必然还是偶然?”

子衿错愕的看他,“王爷可是查到了什么?”

说着,就要将手撤回去,崇睿见状,狠狠一拉,便将子衿拉到怀里,“你这小东西!”我不生气,便不理我了是么?

子衿面色一红,身体不安的往后倾,努力与崇睿保持距离,可子衿越是后退,崇睿手越是收紧。

这时,寒风吹起马车的床帘,马车外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子,与他们的马车错身而过。

帘幕掀起那一刻,他忽然想发现宝物一般惊喜,折回来大叫,“喂喂喂,小娘子,小娘子……”

见一个书生前来拦车,晓芳跳下车来,尚未出鞘的宝剑架在那人脖子上,恶声恶气的说,“你是何人,胆敢拦睿王府的马车!”

“不,误会,姑娘我不是有意拦下贵府的马车,只是车上那位小娘子,曾借在下一本古书,这都过了半年,一直未见其还书,今日碰巧遇见,在下便想问问而已。”书生有些惧怕晓芳的宝剑,轻轻的将剑移开,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听到车外的声音,子衿一愣,崇睿一怒。

“王爷,是那借书的林修竹林公子!”子衿想要出来,却被崇睿狠狠拉住。

崇睿那厢吃的飞醋还没酸透,这下又来一个,他脸色如何会好?

“我知道,你那么开心作甚?”崇睿依旧拉着子衿,不许她出去与那林修竹相见。

子衿竟哭笑不得!

“王爷,林公子擅长机关术,是个奇才!”子衿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出于对崇睿的考量,他若是能得能人异士相助,成事更加保险。

其实崇睿何尝不知,子衿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有其目的,几乎都与崇睿的大计有关,只是那林修竹看子衿的眼神,他至今都记得,左右不过又是个狼子野心的登徒子。

“本王相信你也是奇才!”两人在车里拉拉扯扯,那林修竹站在外面翘首以盼,晓芳挡着,他也看不见什么,只大约听到车上有人与子衿谈话。

“小娘子,在下只是想问一下,我的书,小娘子何时能归还!”问完后,林修竹便等着子衿回应。

崇睿被他吵得烦,便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晓芳,让他跟着,去王府取了书便打发他走。”

可林修竹却是个犟脾气,听了崇睿的话之后,他梗着脖子怒说,“哼,你是王爷又当如何,小娘子,你且记着,你与我借的书,说好要还的,我住西城吊马街,你去那里只需问林公子,便有人会告诉你我的住处,我要你亲自将书还给我。”

说完,那林修竹一拂袖,走了!

“王爷,那机关术我们虽然反复研读,可毕竟没有实际操作过,您怎么就将林公子得罪了呢?”子衿见林修竹离开,有些着急。

“刚哲跟上去,将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调查清楚。”崇睿并未理会子衿,而是冷声吩咐刚哲。

“诺!”刚哲飞身离去。

崇睿睨了晓芳一眼,淡淡的说,“赶车!”

“哎呀,我忘了墨影交给我一个秘密任务,我先走了,你们随后慢来。”说着,晓芳也飞身离去。

崇睿拧眉,冷冷的看着晓芳消失的方向,最后,只得自己拾起缰绳,将马车赶回王府。

子衿坐在车门边,看崇睿好看的侧脸,冷峻的表情,心里却泛起一抹柔情。

“王爷,适才您与我说,公孙翠屏是受人指使着去母亲的小院中闹事的么?”子衿忽然想到,若是她真的是受人唆摆,那唆使她的人的目的何在?

崇睿冷冷的握着缰绳,淡淡的说,“嗯,一个神秘人让她去的,虽然那人蒙着面,可我觉得她是榕榕!”

榕榕?

自从她离开之后,快一个月未曾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子衿虽然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可却不曾想,她居然会从慕家那边下手。

“魂归这个人,神秘莫测,武功诡异,至今为止,江湖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得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他对待女子的手段也非常残忍,我担心榕榕在他身边,会变成一个完全冷血的杀人狂。”

榕榕的心态原本就已经趋向病态,若是再被魂归折磨,挣扎着前来找他们报仇,那她便是一个及其危险的对手。

“能将榕榕救出来么?或者将她解决掉?”这个问题,崇睿想得到,子衿也一样想得到,榕榕不除,他们便寝食难安。

不知怎的,子衿忽然想起榕榕离开前,说过的那番话。

她说,不许崇睿与她圆房,!

子衿一直想不通,为何榕榕会有这般想法,莫非?

子衿不敢细想,她深知,崇睿是个非常重情之人,他怎么可能……

“榕榕已然不能留,我已经派人时刻监视修罗殿,只要榕榕敢单独出现,必死无疑!”崇睿把玩着子衿一缕秀发,那香软的头发在他手中,竟如此丝滑。

“可她这般聪明的女子,既然已经料到你不会放过她,便一定不会贸然出现。”虽然崇睿有信心在她落单是阻杀她,可前提却是,榕榕得落单。

“待我将军营之事处理好之后,便找个机会,让榕榕自己出来找我,我不会让她活太久的。”若是榕榕没有那般威胁他,崇睿原本不打算让她死的,他只想废去她一身武功,将她与卢嬷嬷关押在一起,让她礼佛洗去一身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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