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大才！”通婉说道，不管这人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图谋，她通婉都不是会被人轻易算计了去的。
“夫人可真是羞煞老朽了，老朽不过是年龄大了，爱好有些杂罢了，如今更是只能靠着给‘六艺’书店誊写书籍混口饭吃。”
这老头嘴里说着自己如何拮据如何落魄，但其神态、语气却完全不像是那么回事，很是潇洒也很是自若。
“也是这‘六艺’的东家是个厚道又心善的，不然老朽怕是只能流落街头去讨饭了！”老头笑着说道。
通俄婉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不说话，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还是这种萍水相逢，等出了这家书店，回了圣驾的队伍，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哎呀，看老朽这嘴，扰了夫人的安静了吧！夫人别介意，老朽这就告退。”
也许是通婉后面并不热心的搭话，让这老头不好再说下去，遂很是识趣的离开。
书店不错，通婉也就打算再看看，而且，能够出来在宫外随意的一家书店看看逛逛，也是不错的消遣。
“四娘！”
“二哥，二哥你怎么来了？”
由于通婉所站的地方离着柜台比较近，因此，这家书店老板，也就是那位四娘与买书的人说个话，通婉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今，可不就是有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人在四娘面前说着话吗？只是，这四娘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呀！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在镇子上吃香喝辣的，却让爹娘和我在乡下地方饿的要过不下去了，我就不能来借些银两吗？还真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以不管亲爹亲妈的死活吗？”这人的说话身有些激动。
“二哥，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不管爹娘的死活了，昨天，我不是才给爹娘送了些粮食吗？”
“四娘，我来找你是借银子的。”男声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从之前的愤愤不平变的自傲，“四娘，我听到一个消息，县衙门里有个师爷的空缺，这名额就掌握在杜先生的手中，只要杜先生同意，就可以得到这个名额。四年，你借我些银两我给杜先生送点礼，打通了这个关系后师爷之位那妥妥就是我的。”
“二哥，我没钱。”
“四娘，你手中握着这么大的书店却说没钱，谁信，你这是不愿意帮二哥是吧？你别忘了，我只要得到了这个师爷的名额，那在县中也就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到时候，你作为我的妹妹，那也是水涨船高，就是你们这家书店，有了我的照看，那生意也绝对兴旺。”
站在书架后面的通婉完全可以听得出，自四年说了没有钱之后，那个男声说话的语调就变了，没有了先前的讨好而是带着点威胁与得意。
“我没有钱！”四娘的声音颇有些任你如何说，我自八风不动的意思。
“四娘，你撒的什么谎，这么大的书店开着，你当我是傻子是吧？”男子语气变的恶狠狠。
“二哥，这么大的书店是开着，但这是我夫家的不是我的，所以就是有银两那也是我夫家的，我不会背着我丈夫将钱给娘家哥哥的。”
“你说什么话，你和你夫婿是一家人，你夫婿的就是你的，给我点怎么了？而且，这书店如今是你在管，你不要让妹夫知道，只悄悄的给我些就好。”
这男人可真是不要脸，已经从借钱变成了要钱了，还是哄着出嫁的妹妹将夫家的财务悄悄的给他这个娘家哥哥，不过，心中如何想这都是人家的家务，通婉也不做理会。
“二哥，不管你怎么说，没有钱就是没有钱，而且二哥你这种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夫妻之间必是要相濡以沫的，怎么能有欺瞒，我绝对不会背着夫君贪污店中银两的，二哥你一个大男人，不要再想着从我这里哄骗银子，你以前借走的银两我已经求夫婿同意，不会问你要了，但你也别想从这里再借走一文的钱。”
“四娘，你这是找了个有钱的夫婿就翻脸无情呀，我告诉你，不可能，爹妈养活了你这么大，你休想甩甩袖子就撇下娘家。”
这男人语气突然增高，通婉从里面还听出了一丝的狠劲。
“爹妈生下我是恩情，我自然不敢忘记，所以，在家中时我一个女子干着男人的活，养着哥哥你读书，长大后爹妈要拿我换聘礼给你打通关系好给你谋一个差事，我也应了，现在，我更是念着这封生育之情，求得夫君每月都给爹娘一袋粮食，这二老养老的事也由我这个出嫁的女儿包了，我自认我做到这一步已经够多了，有多少的生育之情也已经报答了。何况，二哥，从我可以做事起，就一直在为你做事为你牺牲，但我并不欠你什么！”
“好啊，四娘，我说你怎么这么吝啬呢！原来是打着这个主你意啊，你这心是冷的吧？还是你如今发达了看不起娘家了，别忘了，你就是再有钱，你也不过是个商人妇，你儿子你孙子都注定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商人，你得意什么？哦，对了，说什么你儿子你孙子，就凭着你那病秧子男人，你生得出来吗？生不出儿子，你男人一死，这书店可就与你没有关系了，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喊着上门求我给你一口吃的。”男人不吝啬于用这世上最难听的话来中伤这女人，什么兄妹，看着像是有杀父之仇的，啊，说什么杀父之仇？这男人听着就不像是有那个气性在意杀父之仇的。
“二哥放心，我男人要是死了，我给我男人殉葬，不会上你们家的门，让你们再卖一次……”
书架后面，还是那位老头，走近通婉不好意思的说，“东家的事情让夫人见笑了。”
“老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约就是这样了！”通婉考虑是不是该离开了。
“这兰芷娘也是个苦命的！”老头一脸苦闷的说道，而还未迈开腿的通婉也不好在一个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就离开。
“老朽是个无儿无女的，也就兰芷娘心善，让老朽在书店中抄书换一些米粮，一直待在这书店中，时间长了，兰芷娘的事情老朽便一清二楚了。
兰芷娘未出嫁时唤作四娘，她们家兄妹一共四人，只老二是个男孩子，也就是刚刚向四娘借钱的那个，其她的就都是女儿了，四娘是最小的一个，他们家在村中也算是过的下去的，可惜，父母心大，想要供出一个读书人来，于是为了让儿子读书，先是卖掉了大女儿，后来又卖掉了三女儿，可惜，那儿子不是个读书的料，卖掉两个女儿换来的钱也没有读出什么名堂来，别说是秀才了，连个童生都没有得到过。
这也还好，不过是没有读出功名来，作为一个毫无底蕴的农家子，这也正常，但是谁知，这家人的儿子，因为在县中读书，又无人监管，父母也舍不得管，便染上了很多陋习，赌博喝花酒那是常事，听说娘家的房子田地都被这不成器的败光了。
也是恶名远扬吧！二十多岁了还娶不上妻子，这不，主意就打到了快长成的四娘、也就是兰芷娘的身上，那个时候，这‘六艺’书店的少东家天生体弱，人都说是个活不长的，所以老东家正出丰厚的聘礼给少东家寻亲事，那刘二便寻了名路将四娘的八字给送到了老东家手中，老东家一合八字，咦？挺吉利的，说是大吉呢，于是四娘便嫁给了少东家。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老东家是给了很多聘礼的，但是四娘别说嫁妆了，连一套没有补丁的衣服都没有的嫁给了少东家，索性老东家是个和善的，没有说什么闲话也没有嫌弃四娘，只说是照顾好了少东家就什么都不会计较。
四娘也是个感恩的，这一家人对她好，她便对少东家更好，无微不至的照顾，人们都说是死定了的少东家在她的照顾下还好好的活着，前几年，更是得了一个女儿，这日子看着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只是可惜，这娘家兄弟就像是仇人似的见不得四娘好，一个成年的男人，不好好养家却赖上了四娘，不是借粮就是借钱，出嫁的女儿若是偶尔接济一下过不下去的父母也是人之常情，可若是供着娘家哥哥任意挥霍就要被人戳窝子了，但这无赖就像水蛭似的彻底的赖上四娘了。”
通婉看了一眼老头说道，“我听四娘是个拎的清的。”所以，应该不会为了这么个东西置自己于难离立足的境地。
老头叹了一口道，“是啊，可惜遇上无赖也由不得四娘，不信你听！”
通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果然，这会，那无赖似乎是一屁股坐到了了门上，唱作俱佳的哭道，“没有人性了，爹娘要饿死病死了，女儿作为‘六艺’书店的东家却吃香的喝辣的，爹啊，娘啊，你们怎么这么命苦啊！你们都三天吃不上饭了，你们的女儿却天天大鱼大肉……”
通婉黑线，只是随意走一走，不想竟然看了这么一场好戏，遇上了这种极品。
“噗通！”一声，老头跪在了通婉面前，道，“老朽这有一份及其珍贵的书籍愿意献给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