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岛看着服务员端到她面前的牛排，和一些她压根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又瞟了一眼一旁放着的餐具，有些心虚。昨天查的西餐礼仪，到现在只记得左叉右刀。
还好，林子木给她点的餐和他的一样，她只需看着他就好。
听到餐具碰撞到盘子的声音，对面的蔺之颜微抬起头，视线在岛岛握刀和叉的双手打了个转：“吃不习惯西餐吗？”
岛岛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好意思的对蔺之颜笑笑：“是不太习惯。”
一旁刻意放慢手上动作，以便让岛岛看清的林子木，淡淡出声：“多吃几次就习惯了，没有人一开始就会。”
蔺之颜的表情顿了顿，倏忽一笑，脸上的神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当初我第一次吃西餐的时候，也不会用刀，切了半天，最后还是……”话没有说完，音拖的有些长，眼光盯着林子木的双手，有些迷离。
闻言，林子木将一小块牛排递到唇边的手顿了顿，几秒后优雅的放进嘴里，快的岛岛没有察觉到。而注意到这一小动作的蔺之颜，眼神暗了暗，直直盯着林子木刻意不看她的双眼。
尤自埋头和牛排死杠的岛岛，没有听到蔺之颜接下来的话，抬起头，脸上表情有些疑惑。
蔺之颜收回在林子木身上的视线，迎上岛岛询问的眼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样啊。”岛岛敷衍了一句，没有继续追问。
之后，包厢里一片安静，只有餐具和餐盘不小心碰到，发出轻微的声音。
经过十几次失败，岛岛手下的刀子使的越来越麻利。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块牛排越来越少。
放下手中的餐具，林子木用餐布优雅的擦了擦嘴，一旁的岛岛亦步亦趋学着他的动作。他转过头，注视了岛岛几秒，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
岛岛有些囧，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率先移开了目光。
两人的小动作，被对面的蔺之颜看在眼里，握着餐布的手微微收紧。
林子木打开包厢的门，站在一旁，让两位女士先过。
当蔺之颜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礼貌的问了一句：“需要我送你吗？”
蔺之颜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一旁经过的其他客人便被迷了眼，脚步慢了下来。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有开车，你送岛岛一个人就好了。”
林子木偏头，眼光落在停在前方的岛岛，眼神带了些无奈：“她倒不用我送，我们住在一起。”
林子木从蔺之颜面前离开，走到岛岛面前，左手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忘了和你介绍，她是我女朋友。”
蔺之颜脸上的情绪有些松动，看着两人五指相扣的手，扯了扯嘴角：“一开始就猜到了，恭喜你们。”
岛岛抬头，脸有些微红，眼睛亮晶晶的，不好意思的对蔺之颜笑笑，露出两只小虎牙：“谢谢。”
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一幕，蔺之颜一把将钥匙扔在一旁，纤细的双手按上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十几年了，本以为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不会在有任何感觉。但为什么，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心还是会狂跳？看着他握着别人的手，心还是会那么痛？
明明以前，他握的是她。
一段舒缓的钢琴声响起，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
“之颜，之颜，今天和子木的见面怎么样？”夏依伊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蔺之颜拿着手机，走到酒店的落地窗边，看着灯火阑珊的城市。
“依伊，以后不要在这样了。”她的声音带了些疲惫。
意识到蔺之颜不太对劲的语气，夏依伊说话的声音降低了几个音度，带着点小心翼翼：“发生什么了吗？”高中的时候，每次之颜和子木吵架，都是她约之颜，方至铭约林子木。一顿饭过后，两个人立马和好如初，无一例外。
“我早就说过，我们两个不可能了。”
“怎么会？之颜，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夏依伊焦急的语气在手机响起。
“他有女朋友了。”蔺之颜看在落地窗边，一滴眼泪沿着姣好的脸庞滑落。
手机那方静了十几秒，夏依伊不可置信地对着手机吼道：“不可能！自从你们分手以后，子木一直单身，一直在等你，都十几年了！怎么可能在你回国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女朋友？肯定是他骗你的！谁让你之前伤他太深。”
“我见到真人了，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的饭。”蔺之颜拉上落地窗的窗帘，走到房间一旁，那里放着一台钢琴。
“真人？怎……怎么可能？！对方是谁？叫什么名字？”
蔺之颜将手机换到左手，右手轻柔的扶过钢琴的黑白键：“先这样吧，我累了。”
说完，不管另一边依旧在絮絮叨叨的夏依伊，便关掉了手机。
她坐在钢琴旁的椅子上，背部挺的笔直，双手轻轻放在钢琴键上，闭上眼睛，停顿十秒，纤细的十指开始在琴键上来回飞舞。
《绿袖子》在房间流淌，弹了一遍又一遍，原本舒缓的钢琴曲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满满的悲伤就快要溢出来。
子木，如果我后悔了，怎么办？
街边小小的一家大排档，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林子木看着狼吞虎咽的岛岛，满是无奈：“你吃慢点。”
时间已经进入了1月中旬，天气早已变冷，因此林子木这番打扮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岛岛抬起头，眼神穿过热腾腾的蒸汽看向林子木，两颊鼓鼓的，说出的话含糊不清：“我饿。”
林子木抽了一张面巾纸，伸手擦了擦岛岛吃的满是油的嘴巴，刚想伸回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随意看了一眼，慢斯条理的接了电话：“有什么事？”
“啊？噢，没什么没什么，我这不是来道个歉嘛！我和依伊的班机延误，所以没能赶上晚饭，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哈。”听到林子木有些清冷的语气，方至铭有些尴尬。但架不住一旁狠狠盯着他的夏依伊，手还放在他的腰上，满是威胁，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个，你和之颜，呃，啊哟，轻点轻点。”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鬼哭狼嚎，隐隐约约还有女子的声音，林子木挑挑眉：“没事我就挂了。”
“别别别，我就是问问你今天的饭吃的怎么样？”方至铭看着再次摸上他腰的手，赶紧补充一句，“那个，据说你好像带了一个人？”
林子木看着对面侧耳倾听的岛岛，笑了笑：“本来想和你们介绍我的女朋友的，结果你们没来。”
方至铭结结巴巴，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女……女朋友？！是谁？”
林子木将手机换到另一边，盯着小口小口喝着汤的岛岛，眼里溢满了温柔：“你们也认识，是岛岛。”
“周岛岛？”一男一女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大的林子木连忙将手机挪开了一段距离。他看着岛岛放下手中的碗筷，轻轻的回了一句：“先这样吧，再见。”
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岛岛靠在椅背上，看到林子木放下手机：“是方至铭他们吧？我猜他们两个现在还没回过神。”
林子木在桌子上放了几张毛爷爷，走到岛岛面前，一把拉起吃的圆滚滚的岛岛：“我们走吧。”
岛岛顺着林子木的力道从椅子上站起，手和他的握着一起，塞在他暖暖的衣兜里，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稍稍落后一点距离的岛岛，看着林子木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蔺之颜，是你曾经的女朋友吗？”
“嗯。”淡淡的嗓音从前方传来，他前进的步伐没有任何停顿。
“初恋女友？”开了一个头之后，之后的问题不假思索就说出了口。从餐厅出来后，她就很想问，但又很犹豫，毕竟初恋这个话题在男女朋友之间一直是大忌。可哪怕明知道是大忌，每对情侣还是会去触碰。
“嗯。”林子木的双眼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为什么会分手？你们两个，真的很般配。”岛岛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前方的林子木。没有一个女人看到蔺之颜，不会感到自卑，她当然不会例外。
往前走了几步的林子木顿了顿，转过身：“你这句话很矛盾，如果真的般配，当初怎么又会分手？”他抬头，看着天上暗淡的几颗星星，轻轻叹了口气。
一边经过的行人，看着停在路边的两人，脚步微微变慢，目光八卦的在两人之间看了看，便越走越远。
听到他的叹气声，岛岛目光下垂，盯着脚上的运动鞋，声音轻轻的：“木老大，我的勇气就那么点，已经全部用来追你了，如果你哪一天旧情复燃，我……”
她的话淹没在林子木的怀抱里，他温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有些淡淡的悲凉：“相信我，不会的。岛岛，时间有多么可怕，你知道吗？”
岛岛闭上眼睛，紧紧的回抱着林子木，鼻端是他的气息，熟悉的木头香气。
时间有多么可怕，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林子木让她相信他，那么她便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