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得知此事的第二天,便又传来可靠消息,说皇帝已经下令全国通缉常远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常远兆的家人,基本上都已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只有两个三岁不到的孩子,暂由御史台的潘竹青大人带回家中照看。这对于常家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接连几天,我心中的无名火与隐隐绰绰的痛楚,都从未停止过。虽然衙门中的人也好,老百姓们也罢,但凡具有半点是非观的人,都对此事难以接受。可似乎谁的反应都没有我来的激烈与持久。
“丫头,这么魂不守舍的,不会是得了相思病吧?”季寡妇并不知道我此刻的煎熬,还不忘在厨房里跟我笑着打趣。
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便无奈的应和:“啊?嗯。”
她听闻,笑逐颜开:“真有心上人啦?谁啊?让我猜猜,不会是你家那个弟弟吧?”可刚说完,又立刻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你眼光没那么差。要我看,八成是栓子对不对?”
我见她越说越离谱,有些哭笑不得:“哇你在胡说什么啊?”
“别不好意思啦,我也觉得他不错。懂事又稳重,今后是个当官的料。关键长的也不算丑,在咱们衙门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见她眉飞色舞的掰着手指头夸赞着栓子,我隐约看出些端疑:“看来还是有人能入你法眼的。”我抿着嘴角的笑意,淡淡的说。
可我这一句云淡风轻的话,还是如惊雷一般,让季寡妇的脸瞬间失了色。我将洗好的米用盖子盖上,擦了擦手,拍拍她的肩膀,很认真的说:“这是好事,缘分不是必然的,如果来了,就抓住他。”
“你这臭丫头,我在说你呢,为何扯上我呀?”她背过身去,可我还是在她转身前,瞄到了她羞红的脸。
正在此时,门卫走进来一个小捕头。“季姐姐,梁妹妹,以后中午要多做一个人的饭了。”
季寡妇问:“哦?来了新人?”
“嗯。刚来的捕头。一会儿你们就能看到他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季寡妇又叫住他:“正好,把这茶水送去给大人。”
他并未接过茶盘,而是笑着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嘿嘿,姐姐,我还有事儿,马上就出去了。”
我知道季寡妇今天有些生理痛,便立刻走上前,将茶盘接过:“我去吧。”
还没走到知县大人的办公室门口,老远就听到他爽朗的嗓子,十分高兴的说道:“没想到咱们这小庙,也能请来你这尊大金刚啊。”
“大人您说笑了。”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我心里琢磨,到底是哪来的空降兵,让咱们知县老爷如同刘备得到诸葛亮一般得意?几步踏进房门,便看见一个身材高阔,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坐在堂下的椅子上。以我多年阅人的经验来看,此人气质不俗,相貌堂堂,衣着不算华丽,却也算得上光鲜。就算不是非富即贵的王孙公子,也肯定不是小地方来的普通百姓。
他起先在对知县大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当我将茶盏递给他时,他才下意识的撇了我一眼。可只是一眼,他便犹如遭受电击一般,整个人一个激灵,手中的热茶差点滑落。
我见他的手似乎沾上了滚烫的茶水,赶紧将茶盏接过,放在茶几上:“您没事儿吧?是不是太烫了?”
“常夫人!”
听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喊了这三个字,不仅我懵了,连知县大人也瞬间呆若木鸡。
“哪儿……哪儿来的常夫人啊?”我第一个反应,便是回头望向门外。
谁知他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脸激动的靠近我,手舞足蹈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大声说道:“常夫人,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上您!”
我被他一惊一乍的表现,吓了一跳,忍不住朝后退了一大步,撑开胳膊与他保持安全距离:“诶诶诶,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长夫人,短夫人的?”
“您不记得我了吗?”他还是一脸的惊喜,整张脸的五官都快从脸上乐飞了出去。“我是韩方,以前是宋大人身边的!”
我转了转眼珠子,尴尬的问:“是……是吗?可,宋……大人又是谁啊?”话刚说出口,便明白了些许,大概都是关于我这幅身体从前那位主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