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东都侠被捉拿归案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洛阳城,甚至开封府的大街小巷。
常远兆与梁伊伊在饭厅吃早饭时,便听得田海,小虎子几个小厮之间不经意的讨论着这个新闻。
常远兆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望向妻子,她却向他点头承认:“一会儿上马车再说。”
刚上马车,萧隽梁伊伊屁股都还没坐稳,常远兆便迫不及待的问她:“娘子,到底什么状况?”
伊伊坐定后柔声劝慰:“你别慌,这次抓到的,我根本就不相信是真的东都侠。”
“什么意思?”他更加不解。
梁伊伊便把城南首富柳员外和顾老头之间的事情,以及潘竹青将顾老头捉进知府衙门后,与她之间的争论原原本本告诉了常远兆。
常远兆听罢低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思,接着抬起头问她:“你说的这个顾老头个子有多高?”
“中等身材,反正比萧隽矮。”伊伊找了个现成的标杆。
常远兆上下打量了一番萧隽,最后很肯定的说:“那绝不可能是他,那东都侠虽然把自己裹的严实,看不出身材,但个头不算小。比萧隽高一些。”
伊伊靠着背垫淡淡的说:“所以我说,我不相信是他。”
一直沉默的萧隽也忍不住提出疑虑:“会不会是潘大人觉得皇上*的紧,想尽快结案呢?”他对潘竹青,一点好印象也没有,就觉得他随时会冒坏水。
梁伊伊立刻否决了他的想法:“不会。若是随便抓人了事,那真的东都侠如若再次犯案,那潘竹青便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聪明的很,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常远兆将双手交握于面前,闭着眼睛问了句:“萧隽,刚刚田海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萧隽稍作回忆便说:“他说早上去街市买早点听见的,这事儿已经传的街知巷闻。”
常远兆双眼忽然睁开,轻吐一句:“我明白了。”
梁伊伊和萧隽都聚精会神听他说下去。
“潘竹青这一招,确实很高明。他抓个无辜百姓做替罪羊,一来,希望可以*迫真的东都侠现身救人。二来,这东都侠向来以侠义着称,甚得民心,若他罔顾别人替自己受死,这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此后即使他重现于江湖,也沦为一般贼匪流寇,人人得而诛之。”他说这话时,平常那副傻乎乎的样子荡然无存,眉宇嘴角间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眼睛因为陷入思索而蒙上一层迷蒙的光彩。
“相公……你……”梁伊伊满脸兴奋和花痴得看着她的小白脸。见过他在家中单纯无邪的样子,见过他敌前威风凛凛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睿智多谋的一面。“老娘现在一定就像赤木晴子那个花痴在看流川枫的表情!太丢脸了!但是没办法!帅哭了!”她在心中咆哮。
常远兆在她*裸的注视下,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笨?”
“这……”她无法否认,曾经一度觉得她的丈夫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傻小子。
他笑容灿烂,语气无奈的说:“我只是拿你没办法而已。”
两人相互之间快要溢出水的眼神,让坐在角落的萧隽实在受不了了,便突突的开口问道:“那咱们现在还能做什么?”
小将军脑中早已衡量过:“什么也不能做。那潘竹青,一定做足了准备等着东都侠自投罗网。咱们若是轻举妄动,便是下一个替罪羊。还是等着真的东都侠现身,再做打算吧。”
常远兆来到大营的第一件事,便是招来何勇,问他把生娃娃的秘方要到手中。回府便交给刘氏,让她按方子抓材料。
接下来,梁伊伊的食谱中就多了一味气味难闻的补汤。
端着汤碗,伊伊实在无法下口:“这究竟是什么呀?怎么这么大药味儿?我不想喝……”
小梅在一边劝道:“小姐,您还是喝了吧,这是老夫人和姑爷的一番心意。”
她又凑近闻了闻:“可是这跟中药有什么分别?药是不能乱吃的。”
小梅咧嘴笑了:“可奴婢看过方子了,没有中药,都是些补品。只是方子里写明了不能加太多调味料,您才觉得难以入口吧。”
伊伊满脸问号:“什么方子呀?”
小梅挑着眉毛反问她:“小姐您不知道啊?是姑爷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生孩子秘方……”
伊伊一听,赶紧放下汤碗:“什……什么?生孩子秘方?那我可更不敢喝了。”虽然她对民间这种土方的疗效并不大相信,但还是被“生孩子”三个字吓住了。
小梅纳闷的问:“为什么呀?小姐您不想生孩子吗?”能与常远兆这样的男子生儿育女,此生还会有什么遗憾吗?死去的杨依依盼了一辈子都未能如愿……
“不是不想……我怕。”伊伊无奈的说出心里话。
小梅更加不解:“怕?怕什么?”
“怕疼。”说出这两个没有出息的字,梁伊伊羞愧的将额头抵在桌子上。
小梅听了这话几乎笑出声来:“可是,每个女人都得生孩子的呀。”
伊伊依旧没脸抬头:“我知道,哎哟喂,可我就是害怕。万一我疼死了怎么办?相公得另娶了。”后半句是她开玩笑的话,她真正怕的是,生产过程中的剧痛,会不会刺激她穿越回去。
“姑爷……”小梅轻轻两个字,让伊伊惊得抬起头来。
常远兆的表情告诉她们,他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小梅低着头快步走出去,屋里只留下如做错事般不知所措的梁伊伊,和脸色落寞的常远兆。
他一步步走来,她低下头,望着眼前桌案上的那碗汤药,最后,伸出手将它端起放在嘴边就要一饮而尽。不想看到他失落的样子,不想再让他伤心,她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药味冲进她的鼻子,尚未能入她的口,便被他的大手拦截住。
她僵在凳子上,直到他蹲下身子将脸贴在她脸庞:“傻丫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害怕?我不会*你的。”
她本以为他会发脾气,会与她纠缠哭闹,却没想到会说出那样一句暖人的话。鼻子一酸,滚烫的眼泪就顺着两人有些微凉的脸颊流淌下来:“对不起,我……我只是没准备好。我……我很想为你生宝宝的,你信我。”
他轻轻拍揉她的背:“嗯,我信你。等你什么时候不害怕了,咱们再生。别哭了……”
她靠上他的胸口,声音因为啜泣而变得软弱无力:“我……又让你伤心了。”
他轻轻摩挲她泪湿的脸庞,颈脖随着话语在她头顶微微颤动:“我难过的,不是你不敢生孩子。而是你明明害怕却不告诉我,我是你夫君,是你的依靠,你什么都能告诉我,我会包容你,帮助你,但绝不会*你的。”
她止住眼泪,咬着唇抬头望着他灿若星斗的眸子:“我错了,以后凡事都会与你坦诚相待。”
“我信你。”她满脸的涕泪,让他又心疼又好笑。“为了锻炼你不怕疼,从今天开始,每天我要咬你十次。”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刚想开口反驳,便已经化为悲愤的嚎叫。
东都侠似乎并没有如潘竹青所愿,现身大牢营救顾老头。几天几夜,潘竹青连家门都没回过,守在大牢外面早已疲惫不堪。
顾老头在狱中倒是什么苦头都没吃。好吃好喝供着,就是没了自由。
直到提审的前一天,潘竹青才亲自下大牢探监。“顾老伯,他们没有为难您吧?”
顾老头一见到他,便扑到牢房铁栏杆前向他辩白:“潘大人,老夫都给您说了几百遍,老夫不是什么东都侠。您怎么就是不信呢?”
潘竹青淡淡一句:“我信。”
顾老头一脸的问号:“啊?您信我……那还抓我来这儿……”
潘竹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而一脸关切的反问他:“老伯,您想不想女儿?”
“当然想啊,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估摸着都急坏了!”
潘竹青满意一笑,随后又一脸正色的说:“好。既然您这么想见女儿,那么只需要您帮我一个忙,我会让您尽快回去和女儿团聚。”
“行吧,大人您有话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啦。”还以为官府随意找人顶罪,看样子其中还有些猫腻。顾老头松了口气,不用当替罪羊了。
潘竹青来回踱着步子:“我要你明日在堂上否认你是东都侠。”
“哎哟,老夫本来就不是,当然不会承认啦!”顾老头差点就要笑了,谁会承认自己是通缉犯?就算通缉犯他自己都不会肯承认。
潘竹青没理会他的轻笑,继续说:“不只如此,我还要你当着老百姓的面,说东都侠令你含冤莫白,令你做他的替死鬼,罔顾人命。”
顾老头支吾了:“这……”那东都侠可是自己和女儿的恩人。不愿意做他的替罪羊是一回事,可要在公堂之上,悠悠众口之前指责于他,泼他脏水……顾老头还真做不出来。
潘竹青停在他面前,正面迎上他的目光:“没什么为难的,这也是事实。您都被关在这儿几天了,他若真是个侠义之士,怎会置之不理,任您在这儿替他受罪?”
顾老头的眼神黯淡下去,颓丧的说:“好吧,老夫知道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