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靳慕寒开车送秦念芯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秦念芯窝在副驾驶座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真是想不到,堂堂靳氏集团的总裁如此荒堂无道,一整天的时间把她困在办公室里,不知疲倦地索取。要不是秘书内线电话打来有要是亟待处理,秦念芯真怀疑自己会晕倒在办公室。离开时候,秦念芯都不敢抬头看秘书小姐的关切的表情,这都怪他!秦念芯恨恨地瞪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
靳慕寒满脸神清气爽,面对旁边飞来的眼刀没有丝毫愧疚和不安。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淡然和冷清,如果不是嘴角轻轻扬起的弧度,很难看出他此刻心情很好。
车子稳稳停到了秦家大宅的门外,靳慕寒看着秦念芯,眼神中是难得的温柔:“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秦念芯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喜欢现在的局面,这样让她感觉他们如同爱人一般。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们只是协议伙伴,甚至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变成敌人。她不能给他希望,更不能让自己有机会心软。
“不用了,”秦念芯镇定地答道:“明天允之会来接我。”
“你说什么?”靳慕寒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秦念芯,眼底仿佛酝酿着熊熊火焰。他的表情好像在警告秦念芯,接下来他若是再听到任何他不想听到的字眼,事情将无法收场。
秦念芯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慵懒模样:“刚刚没有拒绝你是因为我很有契约精神,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陪你继续上演郎情妾意的劳什子游戏吧。”说完,她还嘲弄地轻轻笑了笑。
那轻笑声仿佛重锤砸在靳慕寒心上,他感觉几乎难以维持冰山般的表情。这个女人太了解他,她很明白他的软肋在什么地方,也很清楚要怎样做能让他的心更痛。
男人僵在驾驶座上没有说话,秦念芯推开车门下了车,礼貌地向他道谢:“谢谢靳总送我回来,今天的相处很愉快。”她装作没有看到靳慕寒受伤的表情,自顾自地下车,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家门。她不断地告诫自己,她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娇弱天真的小女孩了,这种抱抱、亲亲、举高高的哄女孩手段又怎么会轻易赢得她的欢心?
秦念芯冷笑一声,眼前却掠过一丝哀伤。她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又怎么能分辨靳慕寒是真心还是假意。
秦念芯回到秦家大宅的时候,丁誉还没有回来,白翠萍大概是去搓麻将也不在家。李叔悄声告诉秦念芯,丁严在书房。
秦念芯疲惫地站在一楼客厅,看向二楼书房的位置怔怔地发着呆。自从回国后,她每天都过得很累,和靳慕寒针锋相对,和丁严和白翠萍虚与委蛇,这一切都让她身心俱疲。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放下一切、可是,她的仇怎么办,她被夺去的一切又怎么办。
李叔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她,这个孩子肩上承担了太多的东西,她真的过得很辛苦。
这时,二楼书房的门开了,丁严看起来是要出门的样子,匆匆拎着一个文件包走了出来。秦念芯注意到他十分谨慎地用一个小型遥控器锁了门,当下心中明白丁严的书房应该有红外监控,一旦他要离开大宅,书房就会落锁。如果强行闯入,系统将会自动发出警报。
丁严心中有事,走下楼梯后才看到秦念芯正和李叔在客厅愉快地谈论着多肉植物的种植。他有些不满地瞪了眼李叔,却也没说什么,匆匆出门了。
秦念芯听到他离开的声音,也停止了和李叔的讨论,开始若有所思起来。也就是说,想要进入书房就必须要在丁严在家的时候。否则,她一旦试图开启书房门锁,丁严就会知晓。只要失败一次,再想找到钥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明白这个道理后的秦念芯骤然轻松起来,之后的几天她都过得轻松惬意。她再也不用在丁严不在家时伺机潜入书房,也不用偷偷摸摸半夜三更去书房找东西。她只需要等一个机会。反正她有的是时间,总会等到合适的时机。
很快,机会来了。
周末的午后,秦念芯百无聊赖地在一楼阳台侍弄着李叔养的花花草草。白翠萍和丁严吃过午饭后就去拜访秦氏的合作伙伴张太太,据说还会留在那里参加晚宴。丁严则把自己关在书房继续去批阅文件。对于有关于生意的事情,他总是很勤勉。
秦念芯在丁家一向如同隐形人一般,吃饭时找不到人影也是常有的事,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仿佛根本不屑承认他们是一家人的事实。所以丁严和白翠萍有时甚至会忘记家里还有她这个“大麻烦”。
秦念芯正蹲著给阳台上的一盆兰花修剪枝叶,突然看见大宅后花园里,丁严正穿着长靴举着水管亲自洗车。
大概文件处理完,出来放松吧。听李叔说,丁严视这辆宾利如掌上明珠,时常自己洗车,就算是让下人来洗,他也要站在一边监督。秦念芯缓缓勾起了嘴角,机会来了。
她猫着腰退出阳台,然后踏着轻盈的步伐走上楼梯,像一只猫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秦念芯来到书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手覆上门把手……
很好,门没有锁!秦念芯有些激动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的陈设相较几年前她离开时没有太大改变,大体布局与母亲在世时无异。秦念芯看着熟悉的书桌和摆设,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心里默默想着:我一定要找到钥匙,找到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她仔细翻找了书桌的每一个抽屉,把书柜的每一个夹层都细细查看,都没有找到钥匙。会在哪里呢?秦念芯有些着急,丁严马上就会回来,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钥匙离开这里。如果这次找不到钥匙,想要再等到一个进书房的机会可就不容易了。
秦念芯抚着额角,轻轻揉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着可能藏有钥匙的地方。这时,她突然看见书柜角落里摆着的兔子存钱罐。那是她小学陶艺课的第一个作品,一个很丑的兔子,她喜滋滋地把这个存钱罐送给了母亲。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存钱罐还在……
她的眼泪缓缓滴落下来,伸手抱起了那只丑丑的兔子,对母亲的思念如抑制不住的潮水涌了上来。她一边轻轻哭泣一边抚摸着兔子存钱罐粗糙的外壳。还记得她因为第一次做手工,很不熟练,兔子尾巴的部分不仅没有凸出来,反而凹陷下去。被母亲点着鼻子取笑后,她灵机一动拔了一撮兔毛围巾上的毛粘在凹陷的地方,还高兴地举着兔子给母亲看。
秦念芯摸着兔子的尾巴,一时间五味杂陈。这么多年过去,母亲不在了,兔毛围巾不在了,着一撮毛却永远留在这里了。
“咦……这里……”秦念芯眨了眨眼睛,重新摸了摸尾巴的部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秦念芯把眼泪擦了擦,开始仔细观察兔子存钱罐的尾巴。
剥开那撮毛,有人在存钱罐凹陷的地方凿了一个长方形的小洞!然后填了一个东西进去,正好堵住了这个洞。秦念芯感觉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她用指甲捏住那个方形的物体,缓缓把它抽出来。居然,居然真的是一把钥匙!
秦念芯不可置信地拿着钥匙,真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房门口传来丁誉和白翠萍交谈的声音。她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只迅速把钥匙插進了头发里面。她今天在家,头发随意地盘了起来用一字簪子固定。
“爸爸!告诉你一个好……”丁誉一脸开心地打开书房房门,与蹲在地上手抱着一只丑兔子的秦念芯面面相觑。
丁誉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旁的白翠萍看到秦念芯在书房,发出尖锐的质问声:“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想得到什么?快来人啊……”
秦念芯眼睛还是红红的,脸上挂着泪痕,一脸懵懂地蹲在原地,看上去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丁誉神情复杂,秦念芯果然如同白翠萍说的那样偷偷潜进书房。可是为何,她看起来有很多苦衷,她并不像是白翠萍口中那样狠毒的女人啊。
“发生了什么事。”丁严听了大宅内的动静,匆匆赶来。当他看到秦念芯抱着那只存钱罐蹲在书房里,表情有些微妙,那只存钱罐是秦念芯小时候送给秦芸的礼物,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白翠萍焦急地推了推丁严的手臂,道:“你倒是说话呀!她这样偷偷闯进书房,可不能轻饶了她!这个家容不下这个死丫头了!”
丁严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你偷偷跑进书房做什么?”
秦念芯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怀抱着存钱罐垂着头不吭声。
“死丫头,你是不是还想着夺回秦氏的家产!你潜入书房做什么,是不是想窃取商业机密害我们一家人破产?”白翠萍不依不饶地厉声质问,“丁誉你看到了吧,你的好姐姐就是这样对你的。妈妈没有骗你,她回秦家大宅就是为了让我们家上上下下鸡犬不宁!”说到激动之处,白翠萍恨不得扑上前去撕扯秦念芯的脸蛋。
“妈!你别这样……”丁誉头痛不已,忙伸手拦住白翠萍,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秦念芯只是偷偷进了书房,可是她根本来不及干什么呀!
正当书房内一片混乱的时候,下人来通报说,靳慕寒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