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做术师要学的东西太多。然而并没有一个是要到甚至想过是要学怎么样对付一个发疯的柏奚精魄。听上去有点讽刺,但若是有术师连自己的柏奚都无法控制,那别说降妖除魔了,就连活命都难。
“雏儿,楚钺,鬼知,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顾忌我的性命。”师傅以将一个夜晚的浓露做成一个氤氲沸腾球体,这是师傅的结界之大成,他很是坦然淡定,仿佛这才是那玩世不恭,疯疯癫癫外表下真正的他,“我力求保住每一道结界,你们安心的呆在里面,只要保护住小萸的木偶身体就可以了。我一定可以撑到进入最后一道结界,不破坏它们。”
我当然明白,师傅保护的不是结界,而是十江师兄。
“师傅……”
“姬雏儿!”我师傅陈半瞎忽然呵斥我,“别这么哭哭啼啼的,做一个术师最不应该的就是感情用事。一会儿进入结界,你必须果断,不然就是害了我们所有人,懂吗?”
我听后沉了沉气,强压下情绪,坚定了心神,只道,“是!”
“嗯。”师傅点点头,毫不留恋,率先走在前面,进了结界,“走!”
所有人跟在后面进去了,我抱着小萸的身体,是因为她说到底也做过我的柏奚,对她这具残废的木偶身体有一定的了解,届时小萸的精魄若是被吸回来,还要由我来控制。鬼知与我背对背站着,一边相互掩护,一边是为了当冰漪的身体离开小萸的柏奚木偶身体之后,由鬼知第一时间接手保护,因为那时她的身体被灵魂吸回来,一时还难以契合,必须由同样是鬼的鬼知来施以灵力。而楚钺,则跟在我师傅身旁,当师傅力竭之时,他会将灵力传给师傅,以确保着场穿越结界的争战可以走到最后一刻。
第一道和第二道已被师傅和鬼知破了,我们面临第三打结界屏障之时心提到嗓子眼,却偏偏并没有太多的凶险。
“师傅,你教给我的第三个符咒是寻踪符,就像那只小鸟和灵蛾一样,这样的符咒为根源做结界,应该起不到太多的杀伤作用吧?”再通往第四道结界之时,我还是松了口气,问师傅。
“不错。”我师傅陈半瞎说,沉吟了片刻,“雏儿,若是只给你这十道符的能力,你会选择怎样排兵布阵呢?”
“我?”我挑眉,思忖着道,“大概会最外面的一道设成迷魂阵,因为若是能让对手敌人第一开始就被障了眼,大挫对方的信心,那就算第一步已经胜了,所以我用移魂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最会令人恐惧,也无可奈何。”
“嗯,接着呢?”师傅点了点头。
“而若是对方费劲周折破了第一道屏障,那第二道就不能趁着他们还有余力之时使对方太容易就突破。加上对方可能是有极大的灵力的人,那么压制灵力的符是上上之选,所以我用降鬼符。更何况,若是以第一道屏障对方干脆轻轻松松就破了,那第二道也可以设想到对方非等闲之辈,用术师最拿手的,也可试探出对方究竟是人是鬼。”
“嗯,第三道呢?”
“第三道……”我看着眼前的一片祥和,目前我们眼前,皆是一片青山翠绿,在这里几乎不可辨是黑夜还是白昼,是一片虚幻之中,“师傅,你在考我么?”
“算是吧。”师傅说,“你若答得上来,或许这一路,由你来也可以。”
“师傅?”
“你接着说。”我师傅陈半瞎并不给我太多问的机会,只叫我回答问题。
“第三道,我会用隐身符。”我说,“因为一二道一般都可抵挡住许多人,而第三道和第四道一定是相互连接的,所以这两道,会有隐形符……咦?”
我刚刚讲完,周遭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改变。所有的青山叠翠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焰般的迷魂幻境,即便是不用灵力,单肉眼看上去就是一片火焰,然而却烧得很有规律的样子,很明显就像电影里廉价的特效,只是一时障眼了那些恐惧的人,使人知难而退。
“你说的隐形符和障眼符来了。”师傅冷哼一声,“不愧是我的徒弟。”
“师傅?”我感觉这一天我一直在重复这一句疑惑,然而得不到任何答案,“师傅,我们什么都不做,只单纯地过去么?”
“当然了,这一道若是被摧毁了,你师兄的灵力就会少四成。”我师傅陈半瞎淡淡地说,仿佛不破结界是他的原则,不容置疑,“好了,大家都把眼闭上,不要被迷惑了,不然一会儿你们会觉得很热,越来越热,甚至感到有火烧在身上,你们会受不了。”
我并没有自信,于是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
耳畔响起的是柴火被燃烧的声音,像是电影里面看到的屠城之象,一片火海,四处焦尸,仿佛都只剩黑色的框架了。只是这一切都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当我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我所担心的是……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没有走……我已经回来了,我相信也还没晚……”
“楚钺!”一下睁开眼,抱着小萸的身体走到他身旁,“楚钺,闭上眼睛,不要想那些,这不是在敌人在屠城,这只是符咒的障眼法!楚钺!楚钺你听到了没有楚钺?”
“你在干什么,快回去你的位置,别让鬼知的背后受敌!”我师傅陈半瞎开始撕吼,“回去,快给我回去!”
“我……”我知道这事态严重了,但我无法做到视楚钺的痛苦而不顾,“师傅,楚钺被魇住了,他若是醒不过来,我还要唤醒他。”
“你答应过我什么?”我师傅陈半瞎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问我的使命,“你不用管他,他没你想象的马上脆弱,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可这是他早晚都要面对的,现在克服了,之后他回到楚国遗址,才可以妥善完全自己最后的使命,知道吗!”
我看着师傅,又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捂着耳朵,痛苦不堪的楚钺。这一时,我都感到身上热了起来,“师傅……我热……”
“快回去,眼睛闭上,耳朵也堵上。”师傅一脸肃穆,但声音是温柔的,“快去!”
我回去了,但耳畔一直响起的不再是火焰燃烧的声音,而是楚钺痛苦的呓语和师傅的撕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