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欧阳若愚一双朗目平静无波，似审视般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那男子支支吾吾接不上话，欧阳若愚立即骂道：“王八蛋，拿了那么多银子还想骗个姑娘，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赶紧滚，二是把老子刚刚给你的银子留下之后赶紧滚！”
话还没说完，那帮扛着棍棒的纸老虎已经快速的选择了一……
看热闹的人对着逃窜的那几人喝了一声倒彩，无趣地散了场。
欧阳若愚收回目光时，哼了一声：“没要回银子，真是便宜这几个王八蛋了。”
话毕又垂眸，潭水般的眸光正好落入唐楚妍眼中，只见唐楚妍站在原处瞠目结舌，眼角略微抽搐。
未等欧阳若愚开口，唐楚妍便问：“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粗话的？”
欧阳若愚提及这个总是心旷神怡，想来这也是因为他常年文艺而压迫了精神，因此说一番粗话总是神清气爽。
他微微笑道：“这个嘛，我跟沈兄学的。”
唐楚妍嗤之以鼻，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是他带坏了你……”
说到此处，欧阳若愚乍地伸手在唐楚妍头上敲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咳咳，你听听即可，切勿滥学……”
唐楚妍语塞，欧阳若愚个子高，倘若唐楚妍想要拍一下他的脑袋还得使用轻功。
心中酝酿着这种想法时，唐楚妍微微扬起头，正好对上欧阳若愚嘴角和眼角的笑意。
于是隐约透着寒气的风忽地暖意融融，不远处小贩们的吆喝声，与寒鸦的啼声串联一线，倒像一首杂乱无章的曲子。
欧阳若愚洒满碎金的侧颜，在光辉中美得有些不真实。
唐楚妍与欧阳若愚在一起的光景里，只要不吵架，仿佛每一个画面都是如此似梦非真。
她差一点就张口问他：“这么久了，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然而唐楚妍张开嘴巴时，听见的却是欧阳若愚的声音：“对了，有一件事我想告知于你。”
唐楚妍愣了愣，心里莫名激动：“什么事，说吧！”
欧阳若愚顿了一顿，目光略为疑惑，又柔声说：“你合上双眼。”
树梢莺啼燕啭，举头日丽中天，那一刻，唐楚妍有些耳鸣，却又毫不耽搁的闭上了眼睛，心头极为忐忑。
女子心思细腻，幻想的总是一些温暖的唯美的片段，因此唐楚妍缓缓撅嘴，就等着欧阳若愚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岂料，耳畔很快便传来一道细语，这声音与眼角的触感一同袭来：“不是一粒痣，那便是沈兄的恶作剧了。”
欧阳若愚将手指移开后，又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那一刻，唐楚妍真是前所未有的恨了沈韶轩一遍，方才欧阳若愚说的那粒痣，是不久前唐楚妍在医馆里打盹儿的时候沈韶轩用毛笔偷偷点上去的。
也不知道沈韶轩用的是什么墨，唐楚妍洗了好几天都没能把那粒墨点洗净，只是想不到今日才被欧阳若愚看在眼里。
唐楚妍睁眼时，欧阳若愚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唐楚妍的心情也在刹那间经历过沧海变荒漠的炎凉，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隔了一会儿，唐楚妍才忍痛道：“你刚刚说有话要跟我说，什么话啊，有事直说咯！”
欧阳若愚双眸一亮，点头道：“是了，我方才要说的是，既然你已经遇见沈兄和谢姑娘了，那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你想去哪儿？”唐楚妍想都没想便大声吼出来。
其实她一直有一句后话，却总是羞于面子没说出口，她想说的是：“你哪儿也不许去，如果非要走就带我一起走。”
可惜这句话总是被欧阳若愚冰霜般的话拦截，如刀山一般横亘在唐楚妍心间。
果然，欧阳若愚早已习惯了唐楚妍的大嗓门，眉头也不皱一下道：“我要去找玉儿，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我，我们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不会食言的。”
不过实际情况是，欧阳若愚的妻子玉儿的确食言，可惜这已是后话，眼下倒是有一个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亟待解决。
欧阳若愚说完那番话后，唐楚妍竟然登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想而知欧阳若愚方才的深情款款对唐楚妍的打击多么沉重！
欧阳若愚嘴唇微张，聪明一世的他大脑急速运转也没能弄明白唐楚妍这个举动用意何在。
就在欧阳若愚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时，唐楚妍哇的一声叫了出来：“你不是说过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吗？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现在我都有了身孕了，你怎么能置我于不顾还要出远门呢？”
欧阳若愚根本没有机会反问她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一群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了上来，对欧阳若愚指指点点。
唐楚妍目光狡黠，斜了欧阳若愚一眼后，继续哭闹：“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要离开我！”
欧阳若愚波澜不惊的观察了一会儿，移开视线打算扭头就走，岂料一个白发老妪横着拐杖将他拦下。
“年轻人，天气这么冷，你妻子都有身孕了，你怎么还能让她坐在地上？”那老妪喝道。
看见围观者中还有几个方才的熟面孔，欧阳若愚真真是无语凝噎，只得板着脸把唐楚妍打横抱起来。
临走前，唐楚妍还对着人群中那个杵拐杖的老妪道谢：“大娘，多谢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时，欧阳若愚低沉的声音掠过唐楚妍耳畔：“这位大娘又不是今日大寿，你说这个干什么？”
话音刚落，欧阳若愚便将要唐楚妍放下：“以后别再胡闹了，否则别人真的以为你是我妻子，往后你就嫁不出去了。”
唐楚妍连忙伸出双手箍住欧阳若愚的脖子，整个人挂在欧阳若愚身上：“你现在把我放下，我还像刚才那么闹！”
“本姑娘累了不想走路，你先抱着我走一会儿，等我心情好了你才能放我下来！”
那段路程中，欧阳若愚与唐楚妍的亲昵姿态引来不少人侧目。
很久之后回忆起那段路，唐楚妍还是会满心酸楚的想起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