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重就轻的回答，让白九鸱多少有些失望。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盏巨大的灯笼吊在空中，付七七眯着两眼仰望，然后，她惊奇的发现，灯芯的托盘里居然坐着个小孩儿。
小孩儿身板儿不大，看不清面容，不过身上雪白的袍子却在灯罩里无风自动地飘荡着。
“还好灯芯是开光水晶，不然这孩子能做烧烤了。”
白九鸱却道，“他又不是智障，你觉得如果是蜡烛的话，他还会钻进去？”
好吧，付七七心里说，他不智障，我智障，居然瞎操心。
“怎么，这就生气了？”白九鸱问。
“哪里，奴家哪儿会生气啊。”说完拖着臃肿的粽子装往前走，白九鸱好笑地跟上，然后，付七七看见了无数挥舞的帕子，还有依依呀呀地女声。
“那个，那个人眼熟。”付七七抬手指着二楼那道迅速消失的纤细身影说。
“嗯，我也举得眼熟。”白九鸱附和。
“是冬儿姐。”付七七说。
“哦，冬儿是谁？”
付七七忽然回头，认真地看白九鸱，看得白九鸱莫名其妙。
“你不认识？”
“没听说过。”白九鸱郑重其事。
原来，柳冬儿伺候他那么久，他还特许了柳冬儿着红装，结果，他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是真的没记住，还是在装蒜？
付七七目光一闪，“那么，我们进去看看，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哎呀，反正有殿下在，奴家什么都不怕。”付七七忽然主动挽住他胳膊，摇了摇，典型的撒娇姿态。
白九鸱最终同意了。
付七七自从进了这家欢馆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白九鸱其实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有的事情，不能点破，因为无法改变。
付七七拉着白九鸱坐在大堂里，那些迎来送往的女子，见了白九鸱都围了过来，依依呀呀地争着抢着要来服侍，却被埔岭给挡开了。
姑娘们讪讪的去伺候别的客人了，二楼大红袍子的中年女人帕子一抖，大声道，“各位客官久等了，咱们这届神灯会的灯娘马上就出来了。”
堂下一片哄然。
灯娘是什么玩意儿呢？付七七不解，看向白九鸱，白九鸱很不合作，“你才是人族。”言外之意，人族的事情，她应该知道得更多。
埔岭这时候倒是很够意思地说，“灯娘是各大欢观，每届神灯会前评选出的姿容绝佳的女子，在神灯会这晚，会陪出价最高的客人共游神灯会。当然了，因为姿容绝佳么，这场叫价通常要进行七天才能决出最后金主。”
“花那么多金币，就为了一晚上？”
付七七肉疼，她是穷人，是睡着随时可能坍塌的床板长大的娃。
“真正的有钱人不在乎这点钱。当然了，也不是一晚上就算了，神灯会在迎神节的前一晚开场，迎神节过后的第二晚结束，一共有三天时间。也就是说，胜者可以独拥佳人三天三夜。这家馆子是整个凤城最好的，所以，吸引来的也是条件最优的客人。”
付七七又沉默了。
这时，一道纤柔多姿的身影款款走到中年妇人身边，面上蒙着白纱，很有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味道。
付七七注意的却不是那个灯娘，而是灯娘身后的女子，感情是个丫鬟。
她想自己真的是眼花了，那个丫鬟只是和柳冬儿身材极其像，长相比柳冬儿差远了。
“原来不是。”
这时白九鸱在她耳边低声道，“认错人了？”
付七七斜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叫价开始，下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可那个灯娘站在楼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这样的场景根本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付七七那双敏锐眸子还是捕捉到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东边的雅间方向扫一眼，速度很快，不留心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
她也好奇地往雅间的方向看，看到的只有紧闭的房门。
这灯娘等的人，在房间里呢？她百无聊赖的想着。然后看见一个穿着雪白袍子的小孩子房间里走了出来，又规规矩矩地把房门关好，到中年妇女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中年女人两眼放光，笑呵呵地拍了拍灯娘的肩膀，掩着嘴儿跟着小孩子身后朝雅间去了。
付七七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小孩子可以长那么漂亮的？重点是，那孩子不是在最大的灯笼里玩儿灯芯呢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哎，殿下，你不叫价？”付七七问。
白九鸱看了眼灯娘，又回头看付七七，“你希望我去竞争？”
“当然，灯会也是百年一次，灯娘相伴，一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啊。”
白九鸱目光微冷，“我的灯娘就是你，其他的不需要。”
付七七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讪讪地闭了嘴。
“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意思。”白九鸱目光扫过二楼雅间的时候，忽然说。
“可我还想看谁能抱得美人归。”
付七七坚持。
白九鸱皱眉，“谁抱得美人归和我们都没有关系。”话音落，白九鸱搂住她的肩，同时，雅间房门也被打开，中年女人先出来，却站在门边，点头哈腰地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付七七只看了一眼，就绷紧了声音，“我们走吧。”这个人在，灯娘不会属于别人。
直到出了欢馆很远，还听见有人说，“有钱就是好啊，你看看人家七公子，出手多大方，一开口就把整个场子里的人都压下去了……”
神灯会，人如潮水，红男绿女，带着欲语还休的羞怯，含情脉脉。
付七七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白九鸱，“我想去方便一下。”
白九鸱笑，“想去就去吧，用不用我保驾护航？”
付七七眨眨眼，“如果殿下愿意，而埔岭先生又不介意的话。”
埔岭板着脸，“殿下，身份重要。”
付七七吸鼻子，“我开玩笑的，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我很快就会回来。”
白九鸱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这锁心环，和你的手腕真的相得益彰，看来，我的目光还是不错的。”说完，温柔地看着付七七，“去吧，小心点。”
付七七点头如捣蒜，“嗯嗯，多谢殿下体谅奴家。”
说完，付七七转身，找茅厕。
这等盛会，拥挤的不光是酒馆茶楼，厕所自然也不例外，吃了喝了，当然还得拉出来。
付七七痛苦的捧着肚子，白九鸱站在人海中，看着她弓身离开。
还是留不住你么？可是，你又怎么跑得了？
转过一个拐角，付七七抬手看自己的手腕，锁心环，泛着黑珍珠一样的光泽，在她雪白的手腕上，的确很漂亮。
白九鸱说，这是相得益彰，的确相得益彰，不过，他这个时候的夸赞，是在告诉她，不要长歪心么？
呵呵，白九鸱，你猜错了，我没想过要逃走，从决定来的那一刻开始。
拉下袖子，盖住锁心环，她挺直腰板，往巷子里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