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七黎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女人,唇角一丝丝荡开笑意,“你受伤很严重吧?”
影殇依然保持姿势,“属下这点上不足挂齿。没能修好封印,反而让封印被破坏,是属下失职。”
一遍遍地强调自己如何如何渎职,多么多么虔诚的接受惩罚,真是个忠诚的好属下。
雪七黎漆黑的眼瞳里都是玩味的笑意,“这不是你的错,魔后发起疯来,很少有人挡得住。你已经尽力了。不过,封印到底被破坏了,你也难辞其咎,处罚就免了,赏赐是万万不能的了。”说到这儿,貌似自言自语的补了一句,“本来苏雪泠已经被废,如果你能漂亮的辅佐她完成这次任务的话,想将你提名为魔后候选人的。”说完摆了摆手,“下去好好休养吧。”
这话出口,果然见影殇身形一震,抬眼的瞬间都是惊讶和无法掩饰的懊恼。
雪七黎却懒得多看她一眼了。
影殇无法,只能满心悔恨,怪自己操之过急。可到了现在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影殇退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安烈娜,这两人虽然都身居四座之一的位置,却早就对彼此看不顺眼。影殇最恨的就是安烈娜火爆直率的性子以及在魔族男人心目中的地位,而安烈娜则看不惯她处处心机以及卖弄风骚的的作风!
两人见面,均翻白眼,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都走出五六步了,还都鼻孔里放出一声冷哼。
“陛下。”
安烈娜对如今雪七黎这种不羁姿态见怪不怪,右手扣胸毕恭毕敬地行礼。
雪七黎本来左手撑着下巴外在王座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此刻听安烈娜问安,才抬起眼皮毫无情绪地说,“怎么?”
这个时候来,雪七黎可不认为她是有什么公事禀报。
安烈娜抬眼,面对雪七黎心底还是发憷的,尤其是现在的雪七黎,比以前更冷更静,但身上的暗黑气息却更重,“陛下,属下想,想拜见魔后殿下。”
听了这话,雪七黎眼角一挑,红唇一勾,“理由?”
安烈娜额头微微冒汗,心知撒谎是绝对瞒不过陛下的,所以干脆如实回答,“担心殿下身体,所以……”
雪七黎却笑了起来,可笑意没达眼底,“你们的轻易,是七千年前的旧情,还是她回来之后建立起来的新情?”
安烈娜一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七千年前,苏雪泠是魔后,她其实和苏雪泠没有太多的情谊,要说有的话,大概也就是仰慕和钦佩,毕竟成为魔后的苏雪泠曾和雪七黎一样,在整个魔族子民心中成为一种信仰。
而那种信仰早在苏雪泠反戈一击的时候坍塌了,现在她提出要见苏雪泠,真的只是因为听羯倡说,苏雪泠被恶灵给弄惨了,所以不由自主的想看看她。
“这……”
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了,你去吧。不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知道。”
安烈娜一呆,他这是害怕自己给魔后使用治愈系魔法么?她心底苦笑,她哪儿敢啊。
进入苏雪泠居住的侧殿,安烈娜抬眼,就看见侧殿屋脊上趴着的那只小狐狸,她有些不理解,这狐狸明明是白九鸱手下的人,还尊称白九鸱为尊主,陛下怎么还容他在上面守着。
雪七黎的心思向来难猜,她也不敢总是妄自猜测,视而不见。
曦儿守在门口,而西卡变成白色带翅膀的耗子趴在苏雪泠枕边。听见声音立刻睁眼戒备的看过来,见是安烈娜又蜷着身子睡回去。
安烈娜对羯倡的儿子,巨龙变老鼠的癖好一直都不太理解,后来无意中问羯倡,羯倡说,这样能让苏雪泠多抱他两次。
安烈娜不由得叹气,果然它是贪恋苏雪泠身上那种任何人都没有的温暖气息。从苏雪泠被召回之后,第一次见面,安烈娜就感觉到苏雪泠和七千年前有很大不同,那种不同不单单表现在性格的转变上,可让她具体说,她又说不上来。
总之,那是任何一个魔族都没有的气息。
转过屏风,安烈娜静静地看着苏雪泠,现在的苏雪泠惨白如死,呼吸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挂掉。
似乎做了什么梦,她的手突然伸了出来,原本白皙的手臂上全是狰狞的疤痕!有的还因为她这个激烈的动作而崩裂,血液就顺着疤痕蜿蜒而下!
安烈娜快步过去,将她手握住,而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居然让苏雪泠奇异的安静下来,惨白的唇角微微上扬,眼角却落了泪。
安烈娜有些呆滞,手被苏雪泠紧紧反握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实在看不出这样奄奄一息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心底微微心疼,其实从苏雪泠回来到现在,没过什么舒坦日子,这些她都看在眼里的,只是,苏雪泠不管失忆与否,都总是一而再地伤害他们伟大的魔王,这对于同样是魔族子民的她来说是不可原谅的。
轻轻掰开苏雪泠的手指,目光不经意扫过苏雪泠隆起的下腹时,却满眼震惊!
由于苏雪泠伤势严重,不能穿衣,而雪七黎又不肯助她快速康复,所以,她只能套一层聊胜于无的蝉翼睡袍。
这样一来,她身体状况如何,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安烈娜一看见她隆起的小腹,以及靠近肚脐处那一朵虽然血肉模糊却依稀可变形状的花骨朵时,身体都压抑不住战栗。
“你都看见了?”雪七黎居然也回来了,安烈娜一惊,猛然回身,差点跪倒。
看着安烈娜惨白的脸色,雪七黎却只是勾唇而笑,邪气得让人骨头迅速冰冻。
“陛……陛下……这会不会太残忍?”
雪七黎却不理会她,径直走到床边,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个骨朵,结果去引起苏雪泠一阵颤栗。
“会么?”雪七黎终于回头,“比起无字碑和冥河里的那些永世不得超生的灵魂来说,这算什么?”
安烈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良久,只道,“属下告退。”
西卡依然趴在枕头上,听见他们的对话,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雪七黎,雪七黎却视而不见,脱了外袍之后,手指便轻轻描摹着苏雪泠的脸颊,笑得像个发现什么好玩事情的孩子。
西卡到最后,还是被雪七黎扔了出去,对此西卡十分委屈,可他也没办法,他的萌态对雪七黎想来没杀伤力。
没办法只好爬到无极上去找那只日夜守在屋顶上的狐狸精。
狐小礼和西卡一来二去反而混熟了,现在苏雪泠倒下了,两个人谁也争不过雪七黎,反而开始惺惺相惜了。
按照年头儿来讲,狐小狸比西卡要大,所以,西卡不得不喊狐狸一声狐狸哥哥,只是,每次西卡那狐狸后面的哥哥二字被刻意咀嚼成“葛阁”的时候,狐狸都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心想平时西卡也不这样啊。
他听出来的不是肉麻,而是咬牙切齿。
“被扔出来了?”
狐狸幸灾乐祸。
西卡怒目相向,“你得意什么,你连屋子都没进去!”
狐狸皱眉,眼角的泪痣红得闪亮,“我那是怕打扰她休息。”
西卡做鬼脸,“不敢进去就直说啦,还找什么借口!”
狐狸被戳到痛处,坐在屋脊上闷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