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不懂药理，更不会开药方，但她随息嗔师太学过把脉与简单的伤口包扎，无聊的时候看过几本医书。她搭住林瑾明的脉搏，转头对宋青莯说：“大人，林世子怒急攻心，赶快请大夫。”
宋青莯紧抿嘴唇，心中又酸又怄。如果他早知道林瑾明这么脆弱，他一定不会把飞染带在身边，让她看到这样的一幕。
在他看来，林瑾明就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根本咎由自取，可女人同情心泛滥的时候，没有理智可言，他不能对飞染说这话，只能认命地下楼吩咐手下，通知林家的下人去找大夫。
不过一转脚的功夫，当他回到屋子，就见赵维明扶着林瑾明坐在椅子上，而林瑾明双手紧抓飞染的手腕，眼睛直勾勾注视她，仿佛正凝视自己的情人。
宋青莯自责：他干嘛一时心软，答应飞染让她在边上陪着！
他大步走入屋内，抓住林瑾明的手腕，转头吩咐飞染：“你去把陆昌建绑了，交给林家的下人。相信回林家之后，林世子有很多话问他。”
飞染置若罔闻，怔怔地盯着林瑾明。她知道，他把她当成了陆敏，她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绝望与悲伤。她突然很想哭，可她又很生气，说不清为什么生气。
"敏敏。”林瑾明的瞳孔没有焦距，他看到妻子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她的一颦一笑，他没有一刻忘记。
他虚弱地说：“我早就应该告诉你，我心悦你，不是因为你是陆家的女儿。你为什么不相信……你怎么可以怀疑……”
宋青莯一掌打晕了林瑾明。
飞染转头看他。
宋青莯一本正经解释：“这个时候，林世子不宜伤神。大夫马上就到了，他不会有性命之虞。”
飞染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她只看到他的样子慢慢变得模糊。她为什么要哭呢？师傅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那是因果。林瑾明与陆敏的悲剧，他们自己也有责任，她干嘛伤心难过呢？
她站直身体，用力闭了闭眼睛，伸手擦去眼角的泪花，对着宋青莯说：“大人，我们走吧。”她率先步出房间。
“宋青莯，你不能扔下这个烂摊子，就这样走了！”赵维明叫嚣。
宋青莯头也没回，疾步跟上飞染。他想叫住她，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吃醋的人应该是他，不是吗？
两人默不作声下了楼，宋青莯悄然示意俞毅等人先回衙门，自己跟着飞染去了后院。“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他替她揭开马车的车帘。
飞染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呆呆地看他。突然间，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他，展开双臂抱住他的背，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宋青莯又是震惊，又是惊喜。他自认了解人心，察人于微，这会儿却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他不能辜负这样的美好时光。他低头拥抱她，在她耳边低声问：“怎么了？为了过世的世子夫人难过？”
“大人，我喜欢你，我喜欢大人。”飞染的声音闷闷的，却清晰无比。
“你再说一次。”宋青莯觉得，自己简直被突来的好运砸中了。
“我喜欢大人。”飞染抬高音量，说得清晰无比。
“再说一次。”宋青莯恳求。
飞染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喜欢大人，很喜欢，非常喜欢。”
“我也喜欢你。”宋青莯心花怒放。他仿佛看到，他们的婚礼又近了一步。
可惜，他没来得及高兴太久，飞染又道：“我第一喜欢师傅，第二喜欢大人。我会一直呆在衙门当捕快，大人审案子，我去抓坏人。这样虽然对不起师傅，可是我喜欢大人。”
宋青莯哭笑不得。他要的不是捕快，他要的是老婆！她明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就是不开窍呢！
“飞染，喜欢是分很多种的……”
“我知道。”飞染重重点头，“我喜欢俞捕头，田捕快他们，可是我不会像喜欢大人一样，一直想着他们。我讨厌陈琪，可是我不会像讨厌大人那样，对着他脸红心跳，变得好奇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反正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不回山上去了，我想一直呆在衙门，和大人在一起。”
“你有讨厌我的时候？”宋青莯比较在乎这话。
“也不是很讨厌。”飞染低下头，脸颊一阵发烫，小声嘀咕：“或许以后就不讨厌了。”
“怎么样的讨厌，是这样吗？”宋青莯抬起她的下巴。“是这样吗？”他的手掌紧贴她发烫的脸颊。
飞染轻咬下唇，垂下眼睑。
“笨蛋，这不是讨厌。”他抓起她的手掌，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口，“你看，我的心口同样跳得很快，这不是讨厌，是喜欢。”
此时还没到中秋，薄薄的衣裳无法阻隔肌肤的热度。飞染不止可以感觉到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他的体温，他的肌肉线条。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可他抓得太紧了。
她低着头反驳：“可是我喜欢师傅……不会这样……”
“所以说，喜欢分很多种。”
“是这样吗？”飞染糊涂了。这会儿她的脑子嗡嗡直响，压根无法思考，索性老老实实说：“总之，反正，就是喜欢大人。林世子说，喜欢一个人一定要马上告诉他，否则第二天可能就来不及了。所以我一定要告诉大人，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喜欢大人的。”
宋青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感谢林瑾明。他低头亲吻飞染额头的发丝。虽然他的飞染还太小，太过纯真，但他们终于向“两情相悦”迈出了一大步。
飞染忍着羞怯，抬头向他承诺：“我会一直相信大人，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你也要相信我，我们不能像林世子和他的夫人那样，被别人挑拨，最后变成那样。”她又想哭了，为陆敏，更为他们天人永隔的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