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不准进来,快滚出去!”
清晨,整座海城还在沉睡,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从老旧的住宅楼传出。
白念双手紧紧攥成拳,赤红着一双眼,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门外的男人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冷笑:“你他妈有完没完?就两万块钱,拿不出来?”
“刘凯亦,我早说过,我一分钱都没有!没有!”
“可你是我老婆!”刘凯亦倏地一把卡主她的脖子,“我借的钱,如果还不上,你也照样没好日子过!快拿钱来!”
白念被他掐得直翻白眼,挣扎着从他手中逃出,不断咳嗽。
“可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钱,都拿给医院了,家里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没撒谎。
这个家,早就一贫如洗,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
刘凯亦眼珠一瞪:“你撒谎!当年裴家给了你多少分手费,你想糊弄我是不是?我不管,今天要是拿不出两万块,小心我找裴家,把你偷偷跑回来的事情告诉他们!”
“别!”白念脸“唰——”的一白,指尖发抖,“你要钱是吗?好,我给你还不行吗?”
说着,她转身走进屋子,刘凯亦贼眉鼠眼地盯着她的背影,不屑地撇嘴。
很快,白念将一叠用旧报纸包裹的钞票,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这是家里最后的积蓄,是留给你父亲治病的钱,如果你不觉得良心亏欠,那尽管拿走。”
刘凯亦一点儿都没犹豫,伸手将钱掳走了。
“良心算个屁,命才重要!”
说着,他迅速将钱揣进夹克,紧紧夹在腋下,而后冷冷瞪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黎明的黑暗中。
白念像被抽干灵魂的木偶,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都够她回忆五年来发生的一切。
……
“裴少,您看,那个女人好像有点儿眼熟?”
司机将车速降了下来。
裴俊驰闻声,看过去。
路边,一个极不起眼的豆腐摊前,女人身前穿着一条碎花围裙,头发扎成马尾,有些凌乱,额前的几缕发丝滑下,将她的侧脸半遮半掩,容貌有些看不清楚。
他只看了这么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你认错人了,这不是那个女人。”
白念不可能会过这种生活。
她那么拜金,虚荣,如果那真是她,恐怕她早就忍受不起,自杀了吧?
司机应声,重新将车速提了起来。
忽然,前方一道黑色的人影倏地闪过,还没等司机看清楚,只听“哎哟——”一声,一个男人大叫着躺倒在地。
“怎么回事?”裴俊驰蹙眉,有些不耐地问。
刘凯亦双手抱着膝盖,不停在地面上打滚哀嚎。
“哎呦喂……疼死我了!撞人了,要出人命了!”
这么一吆喝,周围立刻围上一圈瞧热闹的人。
司机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查看:“先生,你伤到了哪里?走,我们快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检查?我才不做检查!”刘凯亦闻言脸色有变,连忙说道,“一看这车,就知道你们是有钱人,到时候去了医院,指不定怎么和医生私下里勾结,到时候颠倒是非,我这平民老百姓到哪儿诉苦去?”
“这……”
司机不知该如何是好,将目光求助般地投向车后座。
事已至此,裴俊驰也差不多断定,这男人八成就是个碰瓷的,不然,正常人被车撞,怎么可能不愿意去医院做检查?
钱重要,还是自己的生命安全重要?
他烦躁地按揉一下眉心,下车。
“小冯,给他两千块,让他走。”
司机点头,连忙掏钱包。
刘凯亦一边痛呼,一边在心中暗笑,可当他准备伸手接钱的时候,余光一扫,愣住。
这男人不就是……
“先生,这是赔给您的两千块。”司机见他发呆,忍不住提醒道。
“慢着!”刘凯亦一把将钱推了回去,眉眼促狭,“两千块就想打发我?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有钱人都他妈铁石心肠呢?你们不拿我们穷人的命当命,是不是?”
司机一愣:“嗨,你这个人怎么……”
裴俊驰伸手示意他住嘴,而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刘凯亦,问:“是觉得两千块不够,对吗?看来你很贪心。不过我现在很赶时间,所以不希望耽搁太久,说吧,要多少钱?”
刘凯亦不屑地看着他,打鼻腔里冷哼一声,大言不惭地说:“二十万!”
“嚯!!!”
四周爆发出一阵唏嘘。
这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这绝对是个讹钱的骗子,不然,哪个敢狮子大张口,没凭没据地要别人赔二十万?
这不纯粹找不自在吗?
司机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的,一听他报出这个价,当即发怒:“我看你就是个碰瓷的吧?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一瞧,这位是谁?你找谁讹钱不好,偏偏找我们裴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信不信我……”
“小冯!”裴俊驰低喝一声,将视线定格在刘凯亦脸上,微微一笑,“你敢张口要二十万,恐怕是因为……你知道我是谁了,对吗?”
“老子管你是谁。”刘凯亦有些心虚地将脸别开,“废话少说,拿二十万出来,不然我告你们去!”
裴俊驰脸上的微笑,瞬间变成冷笑。
“找死。”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朝车上走去。
“小冯,收回那两千块,一分钱都不给他!”
刘凯亦一听,急了,从地上连滚带爬站起来,上前便拦住了他。
“你们撞了人,想跑?我可告诉你,我是有目击证人的!”
裴俊驰冷冷勾唇:“证人?很好,那就把你的目击证人请出来,让我好好认识一下吧。”
“这可是你说的,见了,可别后悔!”
刘凯亦狠狠一笑,转身,竟朝着不远处的豆腐摊走去。
很快,白念被他拉拉扯扯地领了过来。
“刘凯亦你干什么?放手,快放……”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瞬间呆住。
身体,僵硬得不像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
四目相对,一时间,风起云涌。
裴俊驰的眼底闪过无数难懂的情愫,风卷残云般吞噬着她的神经,最后,他收敛起所有的狼狈与不堪,嗤笑一声。
“我当谁是目击证人呢,原来是又一个不知好歹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