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姜太太都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而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从那天在咖啡厅门口遇到姜芷萝后开始的。
她不由得怀疑,姜芷萝是不是看到甚至听到了什么?
如果姜芷萝真的听到了她和周老九的谈话,那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太多的疑惑盘旋在心头,上不去也下不来,就那么梗着,以至于做什么事都不顺心,就连无聊插个花,都被刺伤了手指。
她猛地一缩手,望着白嫩指尖上攒起的小血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凤姨太太正巧从楼上下来,瞧见这种情况,不由得轻笑道:“姐姐可要当心了,这玫瑰花虽然好看,可都是带刺的,一不小心就伤着了自己!”
姜太太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听在耳朵里颇不是滋味。
她一把将花瓶连带瓶子里的花一并挥在了地上,并且站起身,狠狠在花上面踩了几脚,恶狠狠的说:“有刺是吧?那我就踩得她粉身碎骨,看她还怎么伤人!”
说完,便冷哼一声,换了鞋,拎起包,向门外走去。
凤姨太太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透明的玻璃花瓶摔成了碎片,和瓶里的水混合在了一起,玫瑰娇嫩的花瓣经过踩踏,变得枯败而残破。
她俯身捡起其中一支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凝视着出神道:“不管经历多么残酷的挫折,只要不死,总还有绽放的一天!”
“去,帮我拿一个新的花瓶过来。”凤姨太太吩咐打扫的丫环。
“是,姨太太。”
姜太太出了门,就直奔周老九栖居的码头而去。
破落的棚户区里到处充斥着海水腥咸的味道,还有汗水的酸臭味。光着膀子的劳工们不时抬头打量这个衣着华贵的富太太,眼神里充满好奇和艳羡。
有胆子大的人远远的冲她吹了一声口哨,转而便遭到了姜太太的一记白眼。
她来到记忆中周老九居住的棚屋,里面却没有周老九的影子,只有几个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劳工围在小方桌前打牌。
“你找谁啊?”其中一人问道。
“周老九呢?他在哪儿?”
问话的那人看了看其余几个人,摇摇头说:“不知道,好几天没见着他了,连工也不上,估计不知道去哪儿潇洒了吧!”
姜太太本来想托人留话,转念一想,周老九多半又是去赌了,等把钱输完了,自然就会去找她。
“他一个不起眼的劳工,能出什么意外。”她自顾自的安慰自己,转身向外走去。
走出没多久,突然有一个黑瘦的男人靠近她,小声问道:“你找周老九啊?”
姜太太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你知道他在哪儿?”
男人没说话,右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眼神贪婪。
姜太太强忍住恶心,从包里拿出两张十元的钞票,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笑呵呵的接过,然后才压低声音说:“前几天有人过打听周老九,没过多久,周老九就被那些人带走了!”
姜太太心里咯噔一声,急忙问道:“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男人闭紧了嘴,摇摇头。
姜太太见状,又从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塞给他:“都给你了,快说。”
“别人不知道,但是那领头的人,是原来青州帮的阿吉哥,据说他现在……是应爷的人!”
姜太太顿时如遭五雷轰顶。
“什么?!”
应园的地牢里,姜芷萝越是沿着台阶向下走,越是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嚎叫,仿佛自己正一步步走进无边炼狱。
身边的应衍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平静无波:“……你可以不用来的。”
姜芷萝坚决的摇摇头:“不,有些事,我要亲耳听他说。”
她还是这样倔强,让应衍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叹息,眼神里对她的心疼又多了一分。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地牢里血腥的场面还是让姜芷萝呼吸一滞。
只见那个男人被绑在十字形的木桩上,手脚皆被铁链拷着,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早已经被鲜血模糊了本来的面目。
他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成了一条一条,隐约还有烙铁烫下的痕迹,而他身后和左右的墙壁上,还有十几种姜芷萝根本叫不上来名字的刑具。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应衍在凳子上坐下,神态悠然的问。
孙猛停下抽鞭子的动作,点头道:“是,这家伙挺抗打的!”
周老九是不是耐打,他自己最清楚,他不是不愿说,是不敢说。
从姜太太那里得知姜芷萝和应衍的关系后,他比谁都明白,如果让应爷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情,一万次都不够他死的。
“应爷,你们抓错人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什么姜太太。”他求饶道。
“我亲眼看见你和她在咖啡厅里,她还给你了你一笔钱,你居然说不认识她,你这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老九转头看向出声的人,愕然道:“姜…姜小姐!”
“周老九,我劝你趁早交代了,否则我把这里面的刑具一样一样用在你身上,一定会让你终身难忘的!”
应衍幽幽的说完,食指又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咚咚咚”的声响听在周老九耳朵里,更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他不禁开始后悔和姜太太见面,毕竟钱固然重要,但是命更重要。
“我的确认识姜太太,可我们只是普通老乡的关系,其他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周老九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猛抽了一鞭子。
“孩他娘扯谎!老乡人能给你那么多钱?你当我们应爷是傻子啊?”
“算了!”
应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漫不经心的道:“既然他不肯说,那再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了,后院不是有几只狼狗还没喂吗?正好把他丢过去得了!”
他话说得轻巧,却让周老九寒毛直竖。
“喂…喂狗?”冷汗顺着他的鬓角留下,在血污的脸上流出一道蜿蜒的痕。
“放心,后院足足有三条大狼狗,一定会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孙猛阴笑着说完,招手唤来两个人,让他们解开周老九,把他拖去后院。
周老九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推开架着他的两个人,跌撞着跑到应衍跟前。
“应爷!应爷饶命!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