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健雄……东瀛人!
姜芷萝原本对他就没什么好感,总觉得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研究和揣摩,如今听到说他是东瀛人,便不由自主的更加厌恶了起来。
不过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在陌生人面前失礼,于是姜芷萝微笑点头:“松本先生。”
松本健雄起身走到姜芷萝面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用蹩脚的汉语说:“很荣幸认识庄小姐,您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中国女子,就像我们东瀛传说里的樱花神女,相信您穿上和服,也一定非常漂亮。”
“不好意思,我对其他国家的服饰不感兴趣。”
任谁都能听出姜芷萝话里的冷淡和拒绝,可松本健雄却仿佛听不懂一样,仍旧笑容满面的附和道:“庄小姐说的是,贵国的旗袍的确美丽精致,不过我国的和服也很不错,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庄小姐可以穿一穿,相信不会让您失望的。”
姜芷萝笑而不语。
“敢问庄小姐,您的名字是不是出自唐代李义山的诗——《锦瑟》,我记得里面有一句好像是‘庄生晓梦迷蝴蝶’。”
“松本先生对我国的诗词也有研究吗?”
“我很喜欢贵国的文化,尤其是诗词和历史,还有茶道,我国也非常精于茶道,我个人也非常喜欢喝茶,尤其是贵国的雨…雨……”
见松本健雄想不起来了,一旁的和天宇急忙补充道:“雨前龙井!松本非常喜欢雨前龙井,还说等回东瀛的时候,一定要多带些回去。”
“是吗?”
姜芷萝的态度始终淡淡的,等到话题告一段落,她便开口道:“和公子,你们继续玩吧!我就不多打搅了!”
“你这就要走?”和天宇意外的问。
姜芷萝点点头,“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庄小姐客气了,那我送你出去吧!”
“好。”
姜芷萝转而对梁学文和松本健雄略一颔首,便随着和天宇走出包间,沿着走廊来到楼梯处,后者又执意要送她下楼。
她无奈只好应了。
“就到这里吧!梁公子和松本先生还在楼上,不要让人久等了!”姜芷萝站在门口说。
“你住在哪儿?要不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坐黄包车就行。”
和天宇略有些失望的点点头,“那好吧!你路上多小心!”
“嗯。”
姜芷萝转身向门外走去,刚一掀开帘子,就听到和天宇从后面唤道:“庄小姐。”
他疾步上前,望着她琉璃似的眼睛,说:“其实,我今天是第一次来赌场,都是表哥说要带松本来见识一下不同的中国文化,我不得已才跟了过来,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玩,就只是在一旁作陪而已。”
“和公子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姜芷萝歪着头笑问。
在她柔和目光的注视下,和天宇不由得涨红了脸,过了好久才回答道:“别的人都没关系,就唯独你,我唯独不想让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哪种人?嗜赌成性?”
“可…可以这么说吧!”
姜芷萝不禁轻笑,像是百合花缓缓绽放般的笑容,从眼角到唇畔,最后在整张清丽的容颜上盛开,抽丝剥茧般吸走了他全部的心神。
“放心吧!我不会那么认为的,我不也出现在赌场里了吗?难道说我也嗜赌成性?”她又是一笑,向和天宇挥了挥手,“再见咯!”
直到姜芷萝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和天宇还在原地站着,呆呆地,愣愣的,仿佛丢失了三魂七魄,以至于就连梁学文何时搭上了他的肩膀,他都不知道。
梁学文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语声戏谑:“喂,别看了,人都没影儿了!亏你还是我的表弟,堂堂外交部长家的公子,你喜欢人家就去追求啊!”
和天宇推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懂什么?”
梁学文双手一摊,“我是不懂,可是我起码知道,只要是我喜欢的,不管是物品还是人,我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
“懒得和你说。”和天宇转身向楼上走去。
如果庄晓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管她是平民家的女儿,还是富贵人家的千金,他都一定会去追求,可她偏偏是应衍的未婚妻。
应衍,那个几乎能在青州只手遮天的男人,那个翻手云覆手雨的应王爷,那个让政商界诸人都要敬上几分的冷血杀神……他不是畏惧他的身份,他只是觉得在他那般雄厚的实力面前,他一个外交部长公子的头衔,根本不足挂齿。
离开赌场没多久,外面居然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简直犹如瓢泼一般。
姜芷萝没有带伞,只能暂时找一个屋檐躲避,看着往来的行人在大雨中匆匆跑远,就连黄包车夫也拉着车飞快的跑过,根本注意不到她的招手和被雨声淹没的呼喊。
她不禁开始后悔,早知道就让和天宇派司机送了,或者没有拒绝应衍的安排也好,起码不至于在倾盆大雨中一筹莫展。
也不知道姜少衡去了哪里,姜芷萝隐约记得,刚才路过他包间的时候,里面好像已经没人了,只有身穿白衬衫和黑马甲的侍者在收拾卫生。
他会去哪里了呢?
刚才走廊里的动静那么大,他是不是已经发现她的跟踪了呢?
姜芷萝暗自思索,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过街道斜对面的巷子,一群穿着粗布短衣的人似乎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隔着重重雨幕,她勉强从那群人的缝隙里,看到被打的人抱着头,眼角和嘴唇皆有青紫,竟然是姜少衡。
雨势似乎又小了下来,依稀有声音从对面传来。
“……有钱不还,还敢跑去赌,是真觉得自己是应爷的大舅子,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
“哈哈哈…打啊!你们打死我好了!反正我没钱还!打啊!”
“……还他妈嘴硬!打!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一街之隔,姜芷萝站在这边,看着对面被人群围殴的姜少衡,心里竟然闪过一个既邪恶又可怕的想法——如果姜少衡就这么被打死了,该有多好?反正他就是一个禽兽,渣滓,败类,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能是祸害……
一瞬间,有千万种思绪在脑海纠缠,而眼见处,已经有人抡起木棒,眼看着就要朝姜少衡的后脑击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