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到这么一句不和谐的声音,在座的宾客和姜、陆两家人都颇为意外和震惊,纷纷回头看向门口处。
只见教堂外阳光明媚,逆光中身形纤细窈窕的女子缓步走来。
姜芷萝穿着玫瑰红的刺绣旗袍,清丽可人的脸庞上薄施脂粉,愈发衬托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和精致秀雅的容颜,尤其是那一双堪比深海的眸子,清澈却不乏幽邃,只一眼便足以让人沉溺其中。
由于姜芷萝自幼体弱多病,极少出门,所以在场的人除了姜家以及其世交的陆家,再没有谁知道她的长相和身份,他们只当她是陆秉初惹下的风流债,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而姜、陆两家人除了陆秉初意外,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是一脸震惊,仿佛平地惊雷般,炸响之时万物尽毁。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不是姜氏夫妇,不是姜芷希,而是姜少衡。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缓步走来的姜芷萝。
“见鬼了!她不是死了吗?”
姜芷希更是握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缓步走来的姜芷萝,原本清澈明净的眸子里浮现出层层如潮水般的恨意。
可是姜芷萝压根儿都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径直走到陆秉初面前。
“秉初,你真的要娶她吗?你真的——要娶姜芷希为妻吗?”她望着他的眼,目光深切而受伤的问。
陆秉初回视她,眼神却不是她曾经熟悉的深情缱绻。
他薄唇微启,眸中浮现疑惑。
“你……是谁?”
“什么?”
此时此刻,姜芷萝的震惊绝不亚于刚才她出现时,姜、陆两家人的震惊。
“你说什么?”她复又问了一遍。
姜芷希冷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看着陆秉初,只见后者皱紧眉头问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把我忘了?”
姜芷萝忍不住仰头大笑,笑完之后,一动不动的凝视陆秉初。
“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姜芷萝,是姜家的大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她指着姜芷希,一字一句的说:“是本应该站在她那个位置和你结婚的人!”
这话一说出来,不要说陆秉初了,就连在座的宾客都震惊不已。
姜芷萝?她居然是姜芷萝?
可是姜家大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们纷纷看向姜世隆,似乎在等他给一个回答。
姜世隆则定定的看着这个和他的女儿一模一样的女孩,难以置信的问道:“芷萝?真的是你吗?芷萝?”
眼看着姜世隆站起身,就要朝姜芷萝走去,姜太太猛地拉了他一把。
“老爷,您是不是糊涂了?您忘了吗?芷萝已经死了!人还是您亲手埋的呢!”
是啊,芷萝已经不在了,是他亲手替她盖棺入殓,亲眼看着那个知书达理的女儿被深埋在阴暗潮湿的地下……
可是,她是谁呢?怎么会和他的芷萝长得一模一样呢?
知道这一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姜世隆,姜太太疾步上前,语气严厉的质问:“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冒充我姜家已逝的大小姐出现在我女儿的婚礼上,究竟有什么目的?是谁指使你破坏我姜、陆两家联姻的?”
姜芷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明白真正的对峙,现在才正式开始。
她同样看着姜太太,冷笑道:“母亲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自然是姜家的大小姐姜芷萝了!怎么?母亲只认得芷希是你的女儿,不认得我了吗?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婚礼上,当然是要问你的宝贝女儿了!”
姜芷萝话锋一转,目光倏然移至姜芷希身上,咬牙切齿的道:“问问她,为什么要抢走我的未婚夫?”
姜太太没想到一向温顺乖巧的姜芷萝,居然会变的这么伶牙俐齿,而且句句都让她无法反驳。
姜芷希则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这时,陆家人已经平复了震惊的情绪。
本着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大的考虑,陆延毅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世侄女,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可是事已至此,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秉初头部受过重创,他已经忘了你,而且和芷希的婚事,也是经过他同意的!况且……当初和姜家定下的婚约,也没有说一定要是谁!”
姜芷萝看向温言劝说的陆延毅,往日温厚慈爱的脸上,似乎写满了道貌岸然。
是谁说过,她这么温顺乖巧,知书达理,一定要让陆秉初把她娶回家做媳妇的?
是谁说过,他们没有父女缘分,这辈子她做不成他的女儿,做儿媳妇也是不错的?
是谁说过……
那些话明明还言犹在耳,如今却成了——当初和姜家定下的婚约,也没有说一定要是谁?
“忘了是吗?秉初他忘记了,难道你们也忘记了吗?就算你们都忘记了,我还没有忘!我没有忘记我才是和他定下婚约的人,我才是他的未婚妻;我没有忘记我们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没有忘记我们曾经承诺彼此——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你!”陆延毅一挥袖子,沉声斥道:“不可理喻!”
“好,你说你是姜芷萝,那你怎么解释我们姜家大小姐已死的事实?她是溺水而亡的,尸体的打捞、认领、入殓还有掩埋,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姜芷萝,的的确确已经死了,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姜太太有理有据的说。
在座宾客闻言,纷纷点头赞同,觉得姜太太说的有道理。
姜芷萝冷哼。
“人死的确不能复生,可你又怎么证明,死的那个人就一定是我呢?据我所知,巡捕房把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在水里被泡的面目全非,你们仅凭她的身形、衣着和首饰,就断定那具尸体是我的,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经她这么一说,在座众人又觉得姜芷萝也不无道理,一时难辨双方话里的真假。
这时,姜芷希站出来说:“你说我们不能证明死的那个人是我姐,那你又怎么证明你是我姐呢?众所周知,我姐虽然不是瞎子,但是双眼视力极弱,已同盲人无异,而你这双眼睛,可是明亮得很呐!”
“那是因为有人替我治好了双眼!”
“父亲曾经寻遍全国名医,都没能治好我姐的眼,怎么你这么轻易就能治好了呢?你倒是说说看,是谁这么厉害,居然能治好连曾经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呢?”
“这……”她不能说出沈星堂,否则势必会牵扯出应衍——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见姜芷萝面露犹豫,姜芷希趁机道:“说不出来了吧?我看你就是冒充我姐,居心不良!来人,把这个女骗子给我抓起来,交给巡捕房处置!”
“慢着……”极冷的男声响起,在喧闹非常的教堂里犹自清晰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