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结束后,其他人陆续离开书房,邢默山虽然站起身,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应衍眼皮轻抬,“还有事?”
邢默山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阿吉对裴老大忠心耿耿,您让我把他送回青州帮,无疑是放虎归山,只怕难免后患!”
应衍放下手里刚刚翻开的书,直起身,看向一脸疑惑不解的属下。
“就是因为他的忠心,所以我才想把他纳入应园,这样一个难得的将才,放过了岂不可惜?”
“可是应爷,阿吉是不会背叛裴老大的!”
审讯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在场,但也多少听孙猛提起过,说阿吉这个人骨头硬得很,无论多么重的刑罚,他也只管忍着,一个字都不肯吐出来。
邢默山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应衍却不以为然。
“他有没有背叛裴老大,他说了不算,你我说了不算,得裴老大说了才算!”
邢默山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应衍的打算——等到裴老大拐卖少女的事情被曝光,青州帮成为众矢之的,届时阿吉再安然无恙的回去,以裴老大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怀疑是阿吉出卖了他。
到时候,阿吉就算再忠心,恐怕也是百口莫辩。
“应爷高明!”邢默山佩服的说。
应衍轻笑,“默山。”
“嗯?”
“拍马屁,不适合你!”
邢默山脸上一红,顿时有些尴尬。
应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向外走去。
“走,和我一起去厨房,看看那丫头的煎蛋做的怎么样了!”
“是,应爷!”
应衍还以为,像姜芷萝这种没进过厨房的人,第一次做饭一定会把厨房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没想到他和邢默山进去的时候,情况似乎要好很多。
只有几个好事的下人和厨子聚在厨房门口,探着头向里面张望,而姜芷萝围着碎花的围裙,手拿锅铲,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平底锅上的煎蛋。
她旁边的盘子里,早已摞了厚厚一摞的蛋饼,不过从外观上来看,似乎做的越来越好了。
玲珑站在一旁,不无担忧的说:“小姐,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姜芷萝严辞拒绝,“我要向应衍证明,我不是他口中的闲人!”
应衍不禁轻笑,心道这丫头还真是固执,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她不仅听了进去,而且还放在了心上。
邢默山一声刻意的轻咳,吓得围观的下人厨子们纷纷作鸟兽散,恰巧也引起了姜芷萝和玲珑的注意。
见到来人是应衍,姜芷萝急忙把刚煎好的鸡蛋盛到盘子里,端到他面前,递上叉子。
“你尝尝看!”
应衍看了看盘子里的煎蛋,目光不由得被姜芷萝手上的燎泡吸引,皱起了眉。
察觉到他的眼神,姜芷萝把盘子硬塞给他,背过手催促道:“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啦!”
应衍切了一块放进嘴里,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中,咀嚼了几下,说:“不错!”
姜芷萝顿时展开了笑容,露出一口齐整的小白牙,天真而单纯的笑颜像是一个得了父母夸奖的孩子。
应衍不禁怔住了,平静已久的心湖像是被人掷入了一颗石子,激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绵延不绝。
他不由得伸手拭去了女孩鼻尖的灰,过分亲昵的动作让两人皆是一怔。
姜芷萝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刻转过身去,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说:“煎蛋是做成功了,就是浪费了不少鸡蛋,真是罪孽!”
应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端起成摞的煎蛋。
“我会吃的。”
“哎!”
那些煎蛋是生是熟都还不确定呢,怎么能吃呢!
姜芷萝刚想夺回来,应衍已经大步向厨房外走去,在门口站定,吩咐道:“玲珑,她就交给你了,以后你做什么,她做什么!”
“应爷,这……”
玲珑面露难色,姜芷萝是富家千金,怎么能做下人做的事情呢?
“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是,应爷!”
“记得上药。”
应衍冷不丁的丢下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是说给玲珑听,还是说给姜芷萝的。
望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背影,玲珑笑了笑,走到姜芷萝面前,歪着脑袋说:“咱们先去上药吧!我的大小姐!”
姜芷萝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什么大小姐?没听见他说,把我交给你了吗?我们现在是一样的,叫我芷萝吧!”
“好的,芷萝!”
走在回前院的路上,邢默山试探性的问道:“应爷,您真要把这么一盘子煎蛋都吃掉么?”
瞧着那高高的一摞生熟相间的煎蛋,要真吃完了,就算毒不死,估计也会元气大伤吧!
应衍挑眉,“怎么?你想替我分担点?”
邢默山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属下不敢!”
应衍把那盘煎蛋往邢默山面前一递,笑容戏谑地说:“无妨,赏你了!”
邢默山苦着一张脸,“应爷……”
这时,迟烈好死不死的从门外进来,上前说:“应爷,那个叫秀容的女人说什么都不肯领我们的情,这可怎么办呀?”
应衍皱眉,“秀容?”
“就是莫四哥的女人!”邢默山提醒道。
应衍立刻想了起来,当日莫绍谦被阿吉所杀,念在他人既已死,他便打算不再追究莫绍谦的背叛,于是把他的尸体连带怀了身孕的女人,一同带回了应园。
后来没防备,女人就悄悄走掉了。
考虑到她没名没分且又有孕的处境,应衍便嘱咐迟烈,让他把那个女人接到应园,直至孩子出生。
当然,如果她想一直住下去也没问题,应园还是能养得起她们母子的。
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不顺利。
“你没有告诉她,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四哥的孩子吗?说到底要不是她被人绑架,用来威胁四哥,四哥也不会背信弃义出卖应爷,更不会……”
想起莫绍谦的死,邢默山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软的不行来硬的,孩子是四爷的,来不来由不得她!”应衍面无表情的说。
“是,我明白了!”
应衍轻舒了一口气,抬脚向前走去,邢默山则趁机把盛满煎蛋的盘子丢给迟烈。
“这是什么啊?”迟烈一脸迷茫。
“应爷赏你的,记得吃完别浪费!”邢默山幸灾乐祸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