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初的塞北草原,除却一部分冬季牧场,大部分都青黄不接。远远地看见尘埃飞扬漫卷,一条马队长龙,披云乘风,浩浩荡荡由北往南一路行进。
最中间那辆豪华敞亮的马车里头,沈晴学温柔学了还不到一半,很快又被北野寒冷嘲热讽地打回了原形,瞬间就恼羞成怒,翻过身就往人身上扑,逮着胳膊就咬。北野寒倒也想躲,奈何马车车厢就这么大,总不至于为了躲着自家娘子还得跳车窗逃生不是。
于是挪正了身子,两个人在车厢里扭转成一团。其实主要也都是沈晴在那儿闹腾,北野寒纯属挤在角落里头被欺压的那个。也不知是离开北庭了格外兴奋,还是已经快要出了正月,盎盎春意在复苏草原的时候,顺带着把两个人也给点着了。
北野寒望着沈晴有笑又闹,一张嫣红的樱唇轻轻地开启又微闭,上头泛着的光泽耀眼夺目,里面那雪白皓齿更是直刺入心底,禁不住呼吸凝住,整个人看得呆了一呆。
沈晴那头还在闹,见北野寒没再反抗,再抬头,只见北野寒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瞬间红了红脸,挪开眼睛,有些不自在地咬了咬唇。
可是羞归羞,人毕竟是个直性子的,没过个片刻这份羞劲儿过去了,剩下的想做什么直接就去做了,不管其他,只倏忽仰起脸,一口吻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两口正浓情蜜意,总觉得这次的路途似乎比上次还要短,不知不觉便又走到了终点,胡三爷那边早就收到了通告,率领一队人站在城门前。估计站在他后头那些那些官差也是以前那档子事干多了,再加上这是清晨,脑子难免有点犯迷糊。那个放哨的看着揉了揉他的惺忪睡眼,见到沈晴一行人过来了,身边还不少护卫,当时一个激灵回头就喊,“点子扎手!兄弟们,抄家伙!”
那些昏昏欲睡的官差蹭地就站直了,个个拔刀护在胡三爷跟前,紧锁着眉,一双双虎眼龙睛警惕地瞄着前头。胡三爷一脚就给踢过去了,“抄个屁的家伙!让你们来接人,不是来劫车!”
那个叫山鹰的放哨官差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改口,“马车来了,马车来了啊,兄弟们收家伙了嘞!”
胡三爷恨瞪他一眼,等什么时候就算扒了他们的皮,也非把他们这身匪气给除喽。说罢,又是几脚把依旧傻楞在自己跟儿前的几个崽子踢开,嘴里嘟囔,“还傻楞干什么,没看着当着爷的道儿了!”
另一头沈晴本来还和北野寒手拉着手相亲相爱的下了马车往这头走,一抬头看到了自己那没点书卷气的师爷,一把甩开北野寒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直扑进人怀里。
北野寒在后头愣了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手,身后似是万道冷风吹过,枝残叶落,好不凄凉。
沈晴可没注意这些,低着脑袋在胡三爷怀里嗅了一圈,然后捏着鼻子,一把将人推开,“你怎么又喝那么多酒啊?”
“没喝,一点都没喝。”胡三爷可不认这账,张口就狡辩,“呃,这不是那帮崽子们在堂里头喝酒嘛,我路过,一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酒瓶,这才弄了自己一身酒气。是不是啊,山豹?”
“啊?”身边那个持刀的小捕头一听,立马向着沈晴一躬腰就袒护,“对,对,三爷真没喝,是那酒瓶子哎,自个儿把酒倒进我爷嘴里的。”
“去你的!”胡三爷吹胡子瞪眼,一脚踹过去。沈晴在旁边看着都替这些官差委屈,明明自己动不动就踢人还好意思说是别人匪气太重。
北野寒走到这边给岳父大人深鞠了一躬,胡三爷立马跑过去将人给扶起来,脸上的自豪劲儿一点不掩饰,“哎,哎,使不得,使不得,往后你可是咱这片儿地界的王爷。啧,没想到我胡三儿这辈子还能收个王爷做女婿,等老了见祖宗,咱也能挺着腰杆大摇大摆地走进坟儿里头了。”
那头沈晴眨眨眼揪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跟前问他,“哎,三爷,有个事儿我一直没想明白。就是我明明记着那天我没答应你要认你当义父啊,怎么我叫你三爷,你还一直管人叫女婿占人便宜啊你。”
胡三爷还委屈呢,“我这都拿你当亲闺女看了这么些日子了,你倒好,半句爹都没汉喊过。”
北野寒倒耿直,一听人胡三爷这么说了,张口就是一句“爹”给喊了过去。
沈晴立马捂住胡三爷的嘴不让他答应,然后又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北野寒这傻小子一眼,趁机勒索道,“我可不能让你这么便宜就收了我这么一乖巧懂事还尊老爱幼爱国守法的好闺女。怎么着也得给我摆一个宴席不是?”
“好。”胡三爷低下脑袋确认,“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又耍赖。”
“什么叫又啊,我以前什么耍赖过。”沈晴一把揽过胡三爷的肩膀边走便跟他交代,“我告儿你啊,到时候就多整点儿什么女儿红啊男儿绿什么的,咱爷俩好好喝个痛快。”
后头的北野寒阴沉着脸跟上,还女儿红,就这么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白野狼也就只能喝喝鹤顶红。
更后头,拓跋燕还坐在马上,见他们一个个勾肩搭背的走了,却始终没人跟自己搭腔,半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是下马也不对,回程也不对,坐在马上,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倒是那个没睡醒的山鹰,估计是不知道以前拓跋燕还追杀过自家现在那位小姐,只当他们是几个普通护卫,扬扬手道他们,“你们愣着干嘛呢,赶紧准备准备,该喂马的喂马,该饮水的饮水。这等晚上还急得喝酒呢,都给爷我麻溜点儿啊!”
拓跋燕阴沉着脸,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狠狠咬了咬牙,冷冷道一句,“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