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山坡,都没有问村民,直奔那栋木房子,它实在太独特。院子的木门是紧闭着的,外面的居然还写着牌子:恕不迎客。看来这张老狗江湖地位不低,居然在一个偏僻的农村挂这么一个牌子。
我敲了敲大门,里面没有回应,我从门缝里看了看,他依然在悠闲地给花浇水,难道这家伙已经聋了?
“你好,我找张郎发。”我喊道。
他依然无动于衷,连头都没抬一下。
“我找张老狗。”
他放下水壶,用干抹布擦干净手,进了屋。我扯着嗓门喊道:“我是为了张晓山和张晓月而来。”
张老狗这次打开大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走过来打开院子大门。他体型消瘦,目光犀利,眼睛像是能放出冰冷的寒光,他大量了我一眼,然后冷冷问道:“你是警察?”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惊讶地问,我身上并无任何警察的标志。
“我不跟警察打交道,你走吧!”他说完准备关门。
“张晓山死了。”我连忙说道。
他停下手中关门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的青山,“进来吧!”
我跟着他进去了,院子里一尘不染,整理得非常干净,阵阵花香入鼻,令人心情十分愉悦。他带着我到一个小亭子坐下,然后给我泡了一杯熟普洱。
“你是明河镇那边的警察?”他问。
“是的。”
“你是来报告消息的,还是来抓我的?”
“我要来抓你,就不会孤身前往了。一是来告诉你消息,还有就是想问您一个问题,本来这时候不应该打扰,但是事态紧急。”
“我不会跟警察打交道,即便我两个儿子都死了。这是我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的原则。”张老狗说道。
“不是要你跟我打交道,我只想说,你小儿子死的时候,跟我说他是来找哥哥的,也许他认为我能帮助他。”
“他不是你杀的?”张老狗眯着眼睛问我。
“不是,我本来是救他,可惜失败了。”
“那杀人者是谁?有没有被抓起来?”
“杀人者说是自卫,而且的确是你儿子他们几个人持枪冲进精神病院。”
“哈哈,你们这些人玩的什么把戏,我是清楚的。”
“你要想为儿子报仇,就要告诉我你大儿子到底去干嘛,而且如果来得及,我还有可能救出他。”
“别忘想了,老大早就死了,老小就是不听话,跑去自寻死路。”张老狗这话看起来冷漠无情,实则是心痛不已。
“对不起,本来他要是配合,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们家的人从不跟警察打交道,你走吧!”
张老狗面容一下子变得憔悴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向屋子里。
“张先生,您可不要为了原则再送掉大儿子的命,那座精神病院不正常,极有可能留着他做实验,如果他还活着,就有机会救出来。您要是因为江湖义气,而耽误了儿子的性命,那余年可无法安心度过。”
“你不用激我!”张老狗转身看着我,“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但我希望他还有一线生机,你去找朱建文吧!”
“谁是朱建文?”我问道。
“你自己想!”
说完他就回屋了,我也不能硬来,不然估计这个村都出不去了,再说,这老家伙一看就是硬骨头。我看了看手表,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我折腾一天两夜才到这,没想到就拿到了三个字或者说是一个名字——朱建文。
这个没头没脑的名字,让我有些蛋痛,我给那摩托车司机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我。不到二十分钟那家伙就跑过来了,我有点惊讶,问道:“你咋这么快?”
“碰到一个朋友,唠会磕!”
“那我给你四十可以吧?”
“不行,刚才说好的,我要不送你,你就真要走着去镇上了,那最后一班车你都赶不上。”
我在镇上的小餐馆吃了面条,然后又坐在路边一小时,才搭上班车,到了县城直接转汽车去了榆北市,幸好晚上有一班回去的火车,可惜只有硬座。
等上火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是硬座真的很难受,睡了两小时就腰酸背痛,只能走到车厢吸烟处活动筋骨,泡了一桶泡面,蹲在那脑子里全是朱建文的名字,明河镇根本没有朱姓。
我给方浩打了电话,他正在睡觉,迷迷糊糊的,但是很肯定地告诉我,他从来没听过朱建文这个名字。以张老狗的性格,要么一个字都不会说,说了肯定就是有深意,并且肯定是我力所能及找到的,要不然他说了等于白说。
只是这老家伙真是够狠的,我都以他大儿子作为诱饵了,况且也不全是假话,他居然无动于衷,就是不肯屈服,这些江湖人士的脾性果然够古怪。
当车外开始报站的时候,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想去北京一趟,调查下张晓月的身份,至少要搞清楚他是干嘛的,或者说擅长什么,这样也许能更好的理解张老狗提供的这个信息。想到这里我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出站了,并且买了凌晨三点去北京的卧铺票。
快一点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我接了才听出来是方思进。
“你在哪?”他开门见山地问。
“我在休假。”我说道。
“在哪休假?”
“我需要向你报告吗?”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一点了,这家伙虽然是个夜猫子,但从来没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我的行踪被泄露了吧。
“你赶紧回来,又出事了。”
“什么事?”
“你上次撞的那个村民,他有个表姐,说要照顾他,但是要找你赔偿,所以你必须要回来办好这件事。”
“我以为多大的事呢,你跟她说,我回来就办,反正医药费我都付了。”
“你不回来她就要去县局告你。”
“那就让她去告吧。”
说完我就将电话挂掉了,车站不停的播广告,怕他听到,为了防止他再打过来,我又将手机关掉。
第二天上午到了北京一下车我就按照黄杰提供的店铺地址打车去了,现在得速战速决,不然方思进他们肯定会怀疑。一上车出租车司机就唠叨个不停,说潘家园里明面上交易的没有什么好东西,让我千万不要乱花钱。
“我没钱,就是去办事的。”
“办什么事啊?”
“查案!”
“哦,明白嘞,国家机密,我就不打听了。”
安静了不到一分钟,他又叽叽呱呱的讲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搞得北京城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师傅,那您认识潘家园的人吗?”我问道。
“我二舅就在里面开个小古玩店,你想买什么,我带你去。”
“我不说了是来打听个人吗?”
“那行,我待会儿给你他的电话,他在那里面干了二十来年,应该多少知道点内幕消息。”
到了潘家园门口,出租车司机热情的将他二舅的电话和店面地址告诉我,我想先去张晓山的店面打探下,实在不行再去找他二叔,这家伙的确太热情了,我有点怕被宰。
进了古董市场,简直是人山人海,简直就是个废旧物品大甩卖,全世界各地的人都有,我没有心情逛这些玩意儿,也没兴趣,只能不停的问人,找张晓山店面的地址。
在人潮人海中钻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看到一个小店铺,门面很小,有一个原木色的黑色招牌,上面写着:老狗古玩。这名字倒也独特,我推开门帘,里面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笑着问:“有何贵干?”
“随便看看!”我说道。
“那您看吧!”
“请问张晓山是你们老板吗?”
“您认识他?”老头警惕地问道。
“是的,他临死前让我帮忙找他哥哥,但是现在没什么信息,所以得来调查下。”
“他死了?”老头虽然表现得很惊讶,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张郎发已经告诉过你了吧?”我问道。
“不错!”老头点点头说,“这个店现在已经转给我了。”
“我想情况他也跟你说了,我就是想了解下,张晓月到底去明河镇干吗?”我问道。
“不知道,连老头子都不知道,更别提我了,他是匆匆赶去,没有跟任何人说。”
“他是被人请去的,还是自己去做什么事?”
“不知道!”
“那你能告诉我,张晓月擅长什么吗?”
“我们做这行的,当然是了解古玩了,还能擅长什么?”老头说完已经走到门口,做出送客的样子。“请吧,我这要关门歇业一段日子。”
“麻烦你跟你家老头子说,如果他的大儿子在这之后死了,那绝对是因为他太自私。”
“请吧!”
我知道老头子肯定叮嘱他,不要乱说话。他们之所以不肯说真话,可能主要因为我的身份,这些做古玩生意的,要想挣大钱,生意就不可能完全是干净的,也许张老狗早就就觉得他儿子死了,毕竟五年过去了。所以他宁可不报仇,也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即便我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对追查他们的事情没兴趣,只想知道明河镇的真相,但他依然闭口不言,谨守江湖规则。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出租车司机给我的纸条,店铺的位置好像离这个地方不远,我就是担心老狗古玩店面太小了,没人关注,希望出租车司机他二舅蔡祥来也是个江湖人物吧,就是不要太讲规矩了。否则我这次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简直就是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