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镇上警车来来回回,我也接到王建的电话,说昨晚特大案件让我必须要去县局做汇报。方浩已经做能一点文职工作,他倒是挺开心,态度非常积极,因为这样我就不会拉着他出外勤了。现在来办事的村民也少了很多,镇上几家卖便宜衣服的小店,不是关门就是在清库存,一派萧条的景象。
我到县里,已经是中午了,这个点大家都在休息,我就随便在外面快餐店吃了点东西。县局是一点半上班,我就在会议室里的椅子上躺一会儿。
我在黑夜里狂奔,后面好像有人在追我,接着我看到长泽一郎拿着枪要杀齐峰,我猛地扑过去,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我揉了揉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李成木和王建站在门口不解地看着我。
“怎么?昨晚没睡好啊?”李成木笑道。
“刚吃完饭,所以有点困。”
“辛苦了!”
接着又进来刑警队,还有几个文职人员。这次一下死了四个外地人,而且还是枪战,自然要跟上面汇报。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会议室坐下,投影仪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大家到齐了,我先说几句,昨晚这起案件呢,非常恶劣,四个北京的古董贩子,持枪闯入精神病院,杀死工作人员三个,打伤四个。之前他们就闯过一次,应该早就潜伏在我们这里了,高朗是昨晚的经办人,虽然没能活捉,但这案子前前后后你比较了解,所以这个会议也让你参与,报告我们已经做好了,待会儿你也要签个字。”李成木说完,对着旁边的女警说:“你给大家看看报告。”
女警官打开一个文档,里面先是介绍了四个人的身份,大概的我都知道。
“我们跟北京警方联系过,这四个人都是不简单的,在北京名义上是古董商人,实际上有可能跟盗墓团伙有关,早就被警方盯上了,只是没有证据抓捕。”李成木补充道。
“根据昨晚我们对长泽正雄和方明山的笔供,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两只青花瓷器,两闯精神病院是因为他们从村民口中得知长泽教授收藏了一只元朝青花瓷香炉,所以想暴力占为己有,没想到被精神病院的保安队反击,并且当场丧命。”女警官说完看了看李成木。
“这些人持枪闯入精神病院杀人,所以保安队是自卫,高朗不要再找那个保安队长的麻烦了,他已经够英勇的了,你还人家打伤了,简直是敌我不分,以后你用枪必须电话申请。”李成木说道。
“可是我当场警告过,还鸣枪示警了。而且按照子弹来看,朝我开枪的正是长泽一郎。”我振振有词地说。
“高朗,首先,罪犯也没有放下枪,保安队有人伤亡,他们害怕可以理解。而且当时是晚上,开错枪也很正常。”李成木解释道。
“长泽一郎是谁?那保安队长不是叫船越一郎吗?”旁边的王建问道。
“算了,这不是重点。小王,你继续说。”
女警点点头,继续说道:“明河镇最近三个月发生过十五起掘坟事件,原因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帮人从村民那里听到方咀村某村民多年曾将一只明青花瓷瓶埋到某座坟里,但由于该村民死时突然,并没有说出在具体位置。所以这帮犯罪团伙就四处掘坟,还装神弄鬼吓唬村民,很多迷信的村民因此变得精神失常,明河镇最近半年来怪异事件频出,三分之二的村民已经搬走了,事件非常恶劣。”
女警察介绍情况的时候,语气非常坚定,就好像这案件自始至终她都搞清楚了一样。
“所以说,这件事如果我们早点警觉,留意那些不怀好意的外地人,就不会导致现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高朗啊,你有责任,将调查方向完全搞错了,不然早就可以将人抓捕归案了嘛。最可怕的是,影响了我们县里的招商引资,县里领导多年的心血和愿望都快被你搞黄了。”李成木严厉地看着我说,看来这次会议不是报告,而是全盘否认我以前的调查目标的批判大会。
“李局,我觉得……”我解释道。
“你不要说了,好吗?听我说。”李成木吼道,“回去后,马上去给长泽正雄还有保安队长道个歉,哪有向自卫者开枪的警察?你没看到那新工厂都停工了吗?”
“李局,我们是警察,不是官员。”我回道。
“啪”的一声,李成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旁边的女警员都吓得一跳,“什么叫我们是警察,不是官员,警察就可以不管人民死活,胡搞瞎搞了?”
“如果你们写这样的报告,我只能说不同意,或者我不签字。”我强硬地说。
“不签字可以,立刻辞职走人,这次解局长来都没用。”李成木坚定地回道。
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县长估计早就对我不满了,只是怕承担责任,好不容易找个借口,还不得治治我,更何况我现在没有铁证来推翻他们的报告。他们现在想把这么一口大黑锅全部让那四个没法为自己辩解的人背上,就是为了平息之前的掘坟事件,跟何况还有长泽正雄和村民的口供。
“开完会你给我答复,走人还是签字。”李成木说道。
我的确是想在这里把事情搞清楚,不在这里任职,我虽然也能独自调查,但出师无名,而且没有枪,这里危险重重,恐怕案子没查清楚,自己先被搞死了,没有警察身份,人家照样可以随便给我安个罪名,然后说是自卫。
我按了下手机录音键,说道:“我只能说,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将来若有什么重大事件,不能将这件事的过失记在我头上,我可是多次提醒了。”
“你是当地的警察,什么事都跟你有关,你能逃避责任吗?”王建大声说道。
“证据这么久都没找到,就知道胡思乱想,你适合写小说,不适合当警察,知道吗?”李成木振振有词责备道。
我没有再继续为自己辩解,因为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要么走人,要么把这些****们的责难全部憋在肚子里,好好调查出真相。
女警又说了一些,大家都没有意见后,她将一份报告递到我跟前。我将比拽在手里,看了一眼李成木,大家都在盯着我。
“你不用为难,你签不签都对这个结案报告没影响,只是让你知道,你是属于县局管的,而不是市局。”李成木说道。
大概是我用力太大,加上手心冒汗,大拇指一滑,直接将手中的圆珠笔折断,声音清脆。
“我看你精神不大好,要不辞职和休假算了,别再给我们惹祸了。你这样下去,再瞎几把开枪把长泽正雄给打死,那这可就是外交问题了。”王建嘲讽道。
我翻到报告最后一页,抽出笔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吧,散会!”李成木说道。“高朗去把昨晚用枪的情况汇报一下,子弹盘点好。”
大家走后,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手心还在冒汗,我在衣服上擦了擦,点了一支烟,干警察这么多年,我从来没签过这么睁眼瞎的报告,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屈辱。
但我又能说什么,如果掘坟事件是方明山和长泽正雄所为,那么这些事件结案后,他们可能会很配合的停止作案,反正恐吓村民搬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镇上留下来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精神病人,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掘坟事件停止后,李成木他们会觉得自己的调查结果没有错。而且他们会更加认为,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就连解局长恐怕都无话可说。
手机里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一看内容就知道是黄杰的,张老狗的老家地址,张老狗原名叫张郎发,今年已经五十八了。
交代完枪支使用情况后,王建把我的枪没收了,说暂时我不适合配枪。我也借机说要请一个星期的假好好休息下,他爽快地答应了。
我回到镇长,整理好行李,跟方浩交代了下工作,他问我的去向,我没有告诉他真相,而是说去陪陪方思睿,休假几天。这家伙虽然现在没有跟方明山混了,但是嘴巴不严,又怂得很,很容易被人逼出真话。
开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我在精神病院找了个地方住下,给黄杰打了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吃点东西,他倒是爽快答应了。
我找到一个路边烧烤摊,点了一堆吃的,还要了两瓶啤酒,半小时后,黄杰开着一辆杜卡迪大魔鬼机车在路边停下,坐下来就拿起一串烤腰子,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你不是把车卖了吗?怎么还开这么好的车?”我问道。
“这车能叫好啊?我还有一辆杜卡迪1199呢。”黄杰说道。
“看来你还是有钱。”
“哪有钱啊?我之前那辆兰博基尼卖了。”
“你一个青年创业者,为啥要住大豪宅,开豪车呢?”
“那我创业为了什么?那么辛苦没点追求怎么行,杜卡迪市里还有好几辆,我那辆兰博基尼市里就我一辆,想想真是可惜。被另外一个富二代买走了。”
现在想起来,我跟齐峰大学时看杂志,最大的理想就是买辆入门版杜卡迪机车。眼前这小子不过十八九岁,就这么大肆挥霍,哪怕公司员工都开不出工资了。
“你要帮我一个忙。”他说。
“什么忙?”
“把这个插到长泽正雄的主机上。”他说着将一个小芯片给我,这应该是U盘,只是很小,插上去还真不容易看出来。“这里面有我的编程,插上去我就能在他电脑里畅通无阻,不仅能找出我老爸,还能找到你要的资料。”
“这个难度太大了,我可没法接近长泽正雄的主机。”
“找机会啊,你都接近不了,我就更没办法了。”黄杰将芯片推到我跟前。“千万别掉了啊!”
我没办法只好将芯片装进钱包里,黄杰擦了擦嘴,看着我问:“你干嘛非要跑那么远去找个老头子,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你想问什么?”我盯着他问。
“就是想问问案件进展啊,怎么说我也是功臣啊!”
“你是帮了大忙,但是警方案件,你最好不要过问。”
“好吧,不说就不说嘛,还跟我打官腔。”黄杰没好气地说。
“小子,你是不是在跟我玩花招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没有告诉我的?”
“我全都告诉你了啊,方明山不是好东西啊,你赶紧搞掉他。”
我没有理他,吃完烤串,准备回去休息了,最近天天精神不振。“你有空多去看看你姑姑,她现在需要人关心。”
“知道了,前天还去过呢,现在我们已经有点熟悉了。”
“那好,我回去睡觉了,我去榆北的事情不要到处说。”
“你走吧,走吧,钱我来出。”他挥挥手,又去点了一大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