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烟我推开房门,长泽直纪已经钻进被窝里了,埋着头。我敲了敲木门,说道:“有点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得走了,画我拿走。”
她没有说话,我关上门准备离开,外面却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听声音应该是长泽直纪的哥哥,十分冰冷,但冲击力却很强,好像要破门而入。长泽直纪从床上爬起来,冲外面吼了两句,然后转身对我小声说:“你等会再走,我哥哥在外面。”
外面的人依然是责备之类的语气,好像是让长泽直纪开门,但是长泽直纪反而过去将门反锁,我估计这家伙已经知道我在里面了,正准备出去,长泽直纪却拉着我,不让我去开门。
这时候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本来安静的精神病院变得嘈杂起来,外面的敲门声也停止了。长泽直纪在猫眼里看了看,然后对我说:“你别动,我去看看。”
“没事,我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我说。
“听我的,他是个讲理的人吗?他以前将我初恋肋骨都打断了。”
“他有病吧!”我骂道。
“他真的有病,不然也不会打死人。”
“好吧,你注意安全,我看好像有人逃走或是有人闯入了。”
长泽直纪点点头,出门时还将门锁上,我也不想跟他哥交手,毕竟我是潜入进来的,所以便呆在里面看着画。十来分钟后,长泽直纪才回来,踹着气说:“有人冲进来了,两三个保安都手上了,还有个胳膊拧断了。”
“什么人?”我连忙坐起来问道。
“不知道,据说有四五个,全是蒙面,身手很好,已经翻墙逃跑了。”
“我得赶紧走,看能不能追上。”
“不要去了,我哥哥已经去追了。”
“那我更得去了,不然出了人命可不好。”
“你现在不是停职吗?”
“停职又不是撤职,走了!”
我说完便离开了,将画折好塞进衣服口袋里,按照长泽直纪刚带的路线跑到后门。精神病院到处都是狼狗,灯火通明,十几个保安四处搜找。我找了个监控死角,借助两边墙壁的夹角利索的翻身上墙,手被铁丝网勾破了,这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喊道:“墙上好像有人。”我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顾不上伤口,跃进树林里,刚跑到围墙角就听到有人开后门的声音。
三分钟后我已经开着车子离开了,从山坡上往下看,可以看到远处的公路上一前一后两辆车子飞速疾驰,两车的距离还蛮大,看来闯入者早就安排好了车。按照他们的速度,我估计我这破捷达是追不上了,但如果他们交手的话我还是有希望进行抓捕,我随手摸了下腰间,什么都没有,手铐在停职的时候就被没收了,这些警具是我追捕犯人时的定心丸。
等我下了山,过了河上的小桥,已经看不见两辆车的踪影了。这里出去就一条路,所以我也不怕跟丢,加速追上去,但我的车灯实在太暗了,不敢开快,真后悔没有花钱改成氙气灯,在城市里灯火通明倒还好,到了农村,简直就是八百度近视眼。
四十分钟后,我们已经出了明河镇,我看看车速,已经开到五十码了,前面不远处的路边,一辆车似乎撞到了山脚下,尾灯不停闪烁。我放慢速度,慢慢将车子停在离他们两百米处,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因为看不清车型,怕被攻击。
我下了车,拿出后备箱的甩棍,这是我自己买的用来防身,甩棍也是我最擅长的武器。离车子十来米的时候,我认出车子是长泽正雄的陆地巡洋舰,车上应该有人,右边靠山的副驾驶车门是打开着的,不知道人是不是下车了。
“有人受伤吗?”我喊道。
这时候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他狠狠将车门关上,走到车屁股位置看着我。不用猜,我就知道这是长泽直纪的哥哥,那个打死人的拳手长泽一郎。
“你们追的人呢?”我问道。
“关你什么事?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是他们的同伙?”长泽一郎冷冰冰地问道。
“我刚才送你妹妹回家,所以知道的。”我回道。
“你刚才也在医院里面?”他逼问道。
“是的!”
“谁允许你进去的?”
“我说过了,我送你妹妹回家。”
“你已经不是这里的警察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要是没有经过同意进入精神病院,”
长泽一郎不说话了,转身上车狠狠关上车门。我拿电筒照了照里面,车里没有其他人,后座有一条体型巨大的狼狗,这家伙居然敢一个人带着一条狗追四五个人,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那些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可是我又想到,如果车里就他一个人,那副驾驶的车门是怎么打开的,难不成里面的人逃到山上去了?什么人会逃到山里,是去追谁吗?
我发现车子前面的两只轮胎都爆掉了,上面还能看到几颗大钉子,我扫了一下路面,地面上散落着十字钉,这种玩意儿通常没有什么别的用处,扔到地上砸车胎倒是百发百中,看来闯入精神病院的家伙是有备而来,难怪长泽一郎遭暗算,大晚上地扔这玩意儿后面的车几乎是逃不过去了。
我用脚将这些钉子扫到路边,免得那些大货车开过的时候来个连环撞。
长泽一郎应该是在等县里的救援,坐在车里抽烟,我走过去敲了敲车门,说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医院?”
“不必。”他将烟头弹到地上,看着我说道:“离我妹妹远点,你不配。”
我没有理他,开着车子去县里,我越开越快,因为我觉得不对劲,这些人闯入精神病院是干嘛的?那四个北京人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到了宾馆后,我找到那辆京牌三菱越野车,摸了摸引擎盖,没有发热的迹象,说明这车没开动过,否则这么一会儿不可能降温。但是这也不能说他们不是嫌疑人,以他们的手段,去偷辆车太容易了。
值班的服务员正在打盹,我敲了敲前台,开了一个房间,现在我不能睡警所,也没地方睡。她好像认识我,我付款的时候问道:“今晚我问的那几个外地人,有出去吗?”
“从迪厅回来就没看到他们下来了。”她低头操作电脑,想了想又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我问:“你老是盯着他们干嘛,他们不会是什么通缉犯吧?”
“不是通缉犯,只是外地人嘛,我问问。”
“你要查他们让县局开个文件过来,不是我为难你,我刚才请示过经理,他也是这么说的。”服务员说道。
“嗯,好的!但你可以偷偷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在408房间?”我问。
“你怎么知道?”姑娘惊讶地看着我问。
“猜的。”我笑道。
我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去了四楼,我看了看门缝,里面的灯是关着的。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我又猛敲了几下。
“睡啊?”里面传来声音。
“警察查房。”我喊道。
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打开了,那个年轻人光着胳膊出来,他肌肉结实,身材黝黑,完全跟长相不搭配,脖子上挂着一个狼牙吊坠。“刚开始睡呢?”
“这么晚,现在快一点了。”我笑道。
“刚跟朋友聊天。”他说道,他揉了揉眼睛看着我,应该是认出我了,“你不是镇上的警察吗?有权利来这里查房?”
“正常情况下,这里不是我管辖的地方,但是今晚镇上出事了,所以我寻着踪迹追来,就有权利查你了。”
“寻着踪迹?我们是嫌疑人吗?”他问。
“不算是,但你们是外地人,自然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点点头,转身回房间,在提包里拿出一个皮夹,取出身份证递给我。我看了看,张晓山,今年27岁,北京人。
“你们行走江湖的,不会用假身份证吧?”我试探着问。
“你不是警察吗?可以打电话去查啊,不过你得快点,我困死了。”他非常淡定,没有一丝的慌张。
我点点头,将身份证递给他。
“不查了?”他问。
“我相信你,晚安。”
我下到二楼的楼梯间,拿着电筒照了照外面,窗户外面有根下水管道,上面已经发霉,但没有攀爬的痕迹,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铝合金窗框上有划痕,而且是新的,假如他们用绳子爬上来,那么这个划痕就是钩子造成的。
我到了前台,问了服务员他们楼层监控是不是都是好的,但服务员说有的楼层是好的,有的就未必,酒店的监控都是很久以前安装的。
“他们来这住多久了?”我问道。
“有一个多星期了,具体时间我不能透露,你别老是问我了,万一被客人投诉,领导会把我开掉的,你还是拿正式文件来查吧。”服务员有些着急地说。
回到房间,我很疲惫,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帮家伙不简单,假如今晚的行动真是他们所为,几个古董贩子,冒着危险闯入精神病院干嘛?精神病院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什么事都能牵扯上。
我将明河镇卫星地图从包里拿出来,用记号笔点了发生掘坟事件的地方,完全没有规律,几个村几乎都发生过,看来对方的目的就是造成全面恐慌。明河镇居民搬走后,对谁有利呢?对方明山吗?他可是明河镇最高长官,这样干下去,迟早被撤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