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我大清早就接到解局长电话,让我收拾好东西,去市局找他,本来我昨晚喝多了,头痛得厉害,听他这么一说,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只是刷牙的时候一阵反胃,我用冷水洗了把脸,提醒自己,此去明河镇,一定要抓到长泽正雄。
退房的时候,解局长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我跟着他去了市局。解局长正在办公室等我,专案组的负责人也在。
“坐吧,昨晚又喝酒了?”解局长不悦地问。
“是的,睡不好。”
“睡不好也不许喝酒,听到没?”他严肃地说。
“我知道了,去了明河镇我就有事干,不会喝酒的。”
“那就好。”解局长将调查报告递给我,“我们仔细查了方明山家,除了那个烟头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是凶手,而烟头是很容易弄到的,并不能作为有效证据。”
“那我自由了?”我问。
“你还没有完全摆脱嫌疑,但这不妨碍我雇你为本案的顾问,而且你恐怕在这件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不能复职了,李成木已经将你开除警队。”
“无所谓了,我想知道方明山怎么死的?”
“被人勒死的。”
“用什么勒死的?”
“不知道,不像是绳子,鉴定科的人重新查验了尸体,在指甲缝里发现了丝绸织物,这种东西通常用来制作女性丝巾。”
“丝巾?”我诧异地问。
“是的。”
解局长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你说会不会是方思睿?她一向对方明山怀恨在心,最近又突然失踪了。”
“不太可能,方思睿的病还没完全好,而且她的体力怎么可能把方明山勒死。”
“精神病是可以装的,再说,要是有人帮忙呢?她那个侄子不是也失踪不见了吗?”
解局长的分析并不是毫无道理,方思睿的确有杀人动机,而且她和黄杰也恰巧在此时失踪了。我没有再去狡辩,免得解局长觉得我感情用事,不让我去明河镇了。
“解局长,您能让信息科查查黄杰母亲的行踪吗?”
“早就查过了,她母亲两个月前就出国了。”
“出国了?去了哪里,还没回来吗?”
“去了加拿大,旅游签证。”
“能不能跟加拿大警方联系下?”我问。
“你真以为我手眼通天啊?她又没犯重罪,就算犯了重罪,我们和加拿大也没有引渡条约。”
我点点头,心里无比恐慌,我希望方明山的死跟方思睿没有关系。
“你说是被丝巾勒死的?”我又问道。
“是啊!”钟队长点头说道。
“丝巾?”我喃喃自语地说。
“你见过方思睿戴丝巾吗?”解局长追问道。
我摇摇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道,最近不知道是受药物的影响,还是想太多事,或者前段时间劳累过度,很多事需要很努力才能想起来。
不过我记得很清楚,方思睿在我面前并没有戴过丝巾,去年冬天的时候倒是常戴一条白色围巾。想到方思睿,我很自然就想到方明山和方思进,脑子里顿时想起来那次我潜伏在他们家后面,想打探消息,方思进说妈妈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深色丝巾。
“鉴定部门能分析出颜色吗?”我问道。
“应该是深紫色。”
“方思进。”
“什么意思?”解局长和钟队长同时问道。
“方思进是凶手。”我睁开眼睛说道。
“他不是方明山亲生儿子吗?怎么会对自己父亲动手?”
“他是一个极其残暴的人,而且我推测方明山杀了他的老婆,方思进对此耿耿于怀。我记得方浩跟我说过,方明山的老婆是上吊死的,当年没有任何鉴定,直接土葬了,说不定凶器就是那条丝巾。”我又将上次在方明山窗户后面偷听到的对话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那你要小心这个人,心里可能有些变态,正常人不会将一条丝巾装在口袋里十几年。还有你被陷害这件事,我感觉是长泽正雄的连环套,搞不好方思睿的失踪就是他策划的,你看这件事发生后,接二连三的事都跟你有关系,然后慢慢的让你失去理智,长泽正雄趁机下手。”
“他现在已经是明河镇代理镇长。”钟队长说道。
我点点头,在酒店也仔细分析过,只是越分析就越担心,若方思睿在长泽正雄手里,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是黄杰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肯见我?
到底明河镇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市长昨天找我谈话了,日企商会多年以前一直在我们谈产业园的事,投资高达50亿,能解决两万人的就业,东保财团又是谈判代表,这件事事关重大,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许声势浩大的去查长泽正雄,以免造成不良影响,让外商担心投资安全,所以你现在就需要找到有效证据,然后我再想办法安排考古方面的专家前往精神病院做勘察。”解局长跟我解释道。
“目前只能这样了,不过从文物清单上来看,恐怕那古墓已经被搬空了。”
“这个你放心,将来案子水落石出的时候,那些东西国家是可以追回来的。”
“偷盗文物恐怕不是长泽正雄最大的罪行。”
“先回去吧,小钟的专案组已经在明河镇警所等你了,表面上你只是顾问,实际上你是组长,一切听你吩咐,他们都有配枪。我的车暂时给你用了。”解局长站起来说道,然后让我在雇佣合同上签了字。
我先开车去了市老年疗养院,他脑溢血出院后,被送到这里来住,据说房子也卖了,这家老年疗养院有康复中心,他可能打算下半辈子都住在这里了。
老年疗养院坐落在市郊,幻境不错,群山环绕,里面的装修也很好,费用应该不低。在前台询问得知,江叔叔正在做康复治疗,我走到一个大房间,里面有很多老人在锻炼,江叔叔在一个医护人员的指导下学走路。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大汗淋漓,有些惭愧,最近实在脱不开身,都没来看他老人家,我应该经常来的,看到那个孤独佝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转头擦汗的时候,看到我,咧嘴一笑,他的嘴有些歪,他跟医护人员说了几句,便被扶着坐到轮椅上,我走过去推着他的车子。
“去……外面走走,看……看山。”他说话有点吃力。
“叔,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现在已经能走点路了。”
我推着他到医院前的大院子里,他非要出去走走,大概是在里面待太久了。
“医疗费够吗?”我问。
“够了,医疗保险、退休工资加上房子也卖了,撑个十来年不是问题。”
我点点头,坐在边上抽烟,他看着我,“你怎么样?”
“还好吧,很快就会结束了。”
“方思睿找到没有?”他看着我问。
“还没有,不过你不要担心,目前来看,她是安全的,应该是被亲人接走了。”
“咋也不跟你说一声。”
“应该跟这个案子有关系,也许案子破了,就会水落石出了。”
江叔叔点点头,看着远处的高山,“等你案子破了,带着我去给梓童上个坟,好久没去了。”
“好!”
“王教授跟我是好朋友,在电话里跟我说过你的事”江叔叔深呼吸了几口,然后继续说:“高朗,不要在这样了,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很累的,你还年轻,好好过日子。”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当年你卧底结束的时候,来跟我说,那几个小流氓被你设计,让毒贩子给弄死了,我其实并不同意的,不是他们不该死,而是你不该这样做。”
“我知道,当时就想给梓童报仇。”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找到方思睿,好好对她。”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江叔叔这才笑了笑,口水从他嘴角流出来,我连忙拿着挂在他身上的手帕给他擦了。
“你快回去吧,我在这里很好,这家院长是我一个朋友,不会有事。”
“我陪你吃完中饭再回去。”
“也好。”
江叔叔满身都是汗,我推着他到房间准备给他洗澡,房间里有单独卫生间,设施还比较人性化,我抱着他到淋浴椅子上坐着,帮他脱了衣服,他就可以自己洗澡了。
养老院食堂里的菜也不错,吃饭的时候,院长还给我们加了一个菜,老院长跟江叔叔应该是老相识,两人就像朋友一样谈话,我也就放心下来了。
从养老院离开的时候,我接到李成木的电话,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客气了很多,现在我不是他的手下了,这件案子也移交到市局,他大概不想得罪我。
“我的手机呢?”我问。
“在县长那里,你回来的时候去找他。”
“手机不是证物吗?怎么要由他保管。”
“市局不是查了吗?证据不足,而且我们也没法拿个手机短信就告你谋杀。”
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张县长的秘书用我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县城工业区找他,说要把手机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