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茉她们被关在了一个小殿中,不过是一炷香的时辰,太后诞辰变成了夺宫,陈王爷联合赵王爷等在太后诞辰这日起兵谋反,皇上和太子被囚禁大殿,皇后和皇太后也同被囚禁,而她们这些皇亲女眷则是被关在了这里。
沈香茉知道的,就在这个隔壁,还关着不少官员家眷,陈王爷和赵王爷联合严侯府,姚大将军等数位朝廷重臣,试图逼宫,要让皇上下旨废太子,把皇位传给陈王爷。
乾清宫中气氛紧张,季熠辰他们几乎是被赶到这边,皇上病重躺在榻上,一旁守着太子,数名太监太医跪在那儿,皇上刚刚昏迷过去,而赵王爷要的是皇上当着这些百官的面亲口下旨,即便是逼宫,那也得逼着皇上说出了这句话。
眨眼间,又有一个太医死在众人面前,血溅低了一地,其中已经有太医吓晕过去,陈王爷一身军装,拔剑指着其余吓的浑身发抖的太医,下了死令,“半个时辰之内若是不见父皇醒来,你们,都要跟着陪葬。”
“四弟,你这是要做什么!”太子生性儒和,在这太子之位上兢兢业业了三十来年,也曾想过这位子做的太久了腻了,想要做皇帝,但从不曾想过是这样的方式。
这殿中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太子看着陈王爷,痛心疾首,“四弟,你这究竟是要干什么,今天可是母妃的诞辰,你,怎么能在宫中开杀戒。”
“那又不是本王的母妃,二哥你好天真,还问我要做什么,我看你是当太子太久,糊涂了,你看今天我是要做什么。”陈王爷张开手看着殿中的众人,笑的放肆,“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哪能不见血,若是父皇看不过眼,早早醒来把诏书给下了,这皇宫里头还能少死几个人。”
太子神情一怒,可现在受制于人,竟也是无能为力。
季熠辰站的很后面,几乎是要看不见前面的龙床,他快速的看了一圈殿上的人,他没有看到三伯,也没看到朝着另外几个重臣,也许,这一场蓄谋已久的逼宫,还会有扭转的趋势。
小殿堂中渐渐有了哭声,这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贵门女眷何曾遇到过这样的时候,冷冰冰的小殿中,如今是六月的天都显得阴冷,已经是下午,外头艳阳高照,屋子内确实愁云密布。
康王妃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沈香茉,避过看守的宫女,朝着她这儿挪过来身子,轻轻拉了拉她,用口型说道,“香茉,等会儿有人来救,你可千万要看紧了跟着走。”
等会儿还会有人来救么,沈香茉抬手,【是不是三伯。】
康王妃把她的手拉下来,轻吁了声,“你与我呆在一块儿就行了。”
就在此时,那边紧闭的门忽然开了,进来一队士兵,为首的看着一圈这儿所有人,视线落到康王妃身上,“把她带走。”
刀光凌厉,谁都不敢出声,为首的又看向了坐在那儿的太子妃,语气同样冰冷,“还有你。”
不论多高的身份,到了此时就像是我为鱼肉,根本没有的选择,沈香茉只见过太子妃一面,这个和太子一样面善慈和的妇人,此时依旧端庄的很,她微苍白着脸色被人拉扯起来,挣扎着了一下,呵斥道,“本宫自己会走。”
“再过几个时辰您就不是太子妃了,也无需再端这样的架子。”为首的人推了她一把,太子妃直接撞到了康王妃这边,康王妃不忘记要拉上沈香茉,其实她并不愿意走,但那士兵直接把她拉到了康王妃身旁,康王妃还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倒像是要防着她中途溜走。
离开小殿堂,天色微暗,她们一路也不知要被带去何处,沈香茉被康王妃抓的有些手疼,又挣脱不开,直到过了花园小径,到僻静的院子时,不知何处忽然冲出来了几个人,和这为首的一些人打了起来。
有士兵直接倒在了沈香茉的脚下,浑身抽搐着,继而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歪着头瞪着这打斗的场面,死不瞑目。
康王妃还拉着沈香茉,她把她拉到了一旁,想要转头和沈香茉说些什么,又想到她根本听不见,一跺脚,拉着她那边的门边冲过去。
正在和突然出现的人打斗的首领发现她们要逃,朝着这儿飞扑过来,沈香茉一个侧身,手臂上被划了一剑,鲜血顿时渗透了薄薄的衣衫。
素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康王妃忽然跟生了十万八千力量的人,拿起一旁水缸上的棍子朝着他扔过去,见他遮挡,拉起沈香茉朝着这个小院的还有一个地方跑去,沿途,沈香茉看到了许多死去的宫人。
小院子里的打斗进入了白热化,太子妃被挤在了一旁,两帮人势均力敌,也分不开神去把逃走的康王妃和睿王世子妃带回来。
康王妃带着沈香茉躲到了假山后,沈香茉捂着手臂,康王妃见到她满是鲜血的手臂时这才吓了一跳,“你别动,这可怎么办才好。”
刚刚还似虎豹一样的,现如今看到这样的情形又慌张了起来,康王妃太累了,靠在假山上偷偷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阁楼花厅,嘴里嘀咕了一声,“应该是这儿没错了。”
沈香茉看了她一眼,自古侧了侧身,忍着痛解开束腰的带子,绑在手臂上,用嘴巴咬住一头打了个结,沈香茉感觉左手犹如是灌了千金鼎一样沉重的难受,又疼的麻木,抬起来的时候指尖都在不住的颤抖。
她隐约觉得刚刚出来的那些人并不简单,怎么就知道他们要去那个小院,刚好就埋伏了,她们两个弱质妇孺,又是如何得以轻易的逃走。
沈香茉越发的觉得疼,她蹲下身子靠在那儿,康王妃还在看着四周,这儿黑漆漆的,那些人要么聚集在乾清宫,要么在皇后太后那儿,这个阁楼花厅,本来今夜是该很热闹,可如今,大概是这宫中最死寂的地方了。
不知道陈王爷他们杀了多少人,绑了多少人,沈香茉也不知道宫外是什么情形,她转头看康王妃,发现她的扶着假山的手也是不住的颤抖,微眯了眯眼靠下,心里开始期盼起季熠辰出现在这里。
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危险,是不是和她一样逃出来了,还是依旧被关着。
他是睿王世子,在这宫中就代表了睿王爷,陈王爷谋反,怎么都不可能放他离开。
沈香茉仰起头看天色,如今这般,宜都城内恐怕也是乱的很,不知道崔妈妈她们有没有出城。
呆在这个地方的时间尤其漫长,沈香茉看着傍晚的天色昏暗到天黑,远处不知那个宫中透出来亮光,就在此时,花厅那边有了动静,窸窸窣窣,似乎是有人过来。
像是早就知道她们在这里,过来了四五个人,看到是康王妃,其中一人直接褪下身上的宫服还给康王妃,还有一个也是如此,要沈香茉和她换衣服。
“香茉,要出宫去先把衣服换了,快。”性命当头还要顾及什么,康王妃脱下外套,把头上的金饰都摘了下来扔在外套上,穿上宫服,还要替沈香茉脱衣服,替她把头上那繁琐的金钗都娶了下来,“钱财是身外之物,等出宫了,有的可以添置。”
两个人快速的换好了衣服,把换下的衣服塞进假山内,六个人朝着皇宫的御膳房那儿悄悄走去。
而此时的乾清宫中,已经死了第五个太医,门口那儿四个侍卫抬着一把躺椅进来,躺椅上躺着一个古稀老人,身后紧跟进来的还有两个少年。
“王爷,丛家老祖宗来了。”侍卫把躺椅轻手轻脚的放下,那躺椅上的老人,年纪看上去足足有八九十,一把胡子和那头发一样的花白,他颤抖着手看着这屋子里的人,像是大梦初醒,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老太医,把您请过来是为了给皇上看病的,您看,皇上一直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陈王爷也想拿着刀子直接架在丛家老祖宗的脖子上,可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一个弄不好就给吓死了,陈王爷只好收了刀子耐心说。
丛家老祖宗是年纪大了老糊涂,可不是傻,等他清醒过来看屋子里的情形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他微微颤颤的伸出手,匆匆跟过来的少年赶紧把他扶住,他拍了拍少年的手,“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那些太医犹如是看到了救世主,丛家老祖宗都抬来了,皇上一定可以醒,他们也不用继续担心掉脑袋了。
季熠辰看丛家老太医被扶到了床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时,他往后靠着,掖着身子从布帘后遮掩着到了后殿,看准了时机,等到前面轰然有吵闹声传来,抬手打开窗户上的插栓,纵身跃出了乾清宫。
这个位置正对面没几步路就是宫墙,中间并没有过道,所以这儿也没有人守着,季熠辰猫着身子从哪些窗沿下走过,拐角处看去,那边大门口来来往往侍卫,还有广场上站满的士兵,重新回来离开时的那个窗户,安静等了一会儿,见无人来看,季熠辰踩脚在那窗上,跃身攀住宫墙,翻了过去。
离开了乾清宫也离不开皇宫,这大概是陈王爷最自信之处,他有宫中所有的人当人质,他还有百官家眷,外头谁要敢轻举妄动,他就弄死谁的家人,要命还是要忠,自己选。
季熠辰一路往僻静的地方走,其实他对皇宫也并不熟悉,只隐隐记得范大学士说过的话,朝着西北的偏角走去,那儿是宫中最为荒凉的地方,几座冷宫,还有荒芜的一大片院子,谁都不知这儿埋了多少死人骨,显得阴森可怕。
沈香茉她们是从御膳房的后门离开的,出去并不是宫外,而是内宫与宫外之间的冷巷,这儿不是关押冷宫妃子的地方,这儿是整个皇宫中最为底层和混乱之处,一整条的巷子,无数的门,这些门内生活的就是犯了事被贬的宫女,年满可以出宫但却无处可去的宫人,还有被主子抛弃,不再重用,在内宫中甚至都找不到地方的那些人,统统留在此处。
她们是以这样落魄宫人的形象出去,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进了冷巷其中的一个院子,不消多时,大宫门打开,涌出了无数的士兵,冷巷这边嘈杂声一片,康王妃和她本来是在一个老妇人的屋子里,那搜人的声音越来越重,老妇人直接让她们进了里面一间漆黑的屋子,指使她们躲在一张桌子底下,关上门没多久,外头传来了闯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