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四岁的时候解开第一桩凶杀案,凶手当时躲在一个钟楼里,是个人格分裂者,我比警察先一步找到他,我决定用他做实验。后来我顺利让他最懦弱的主人格沉睡,再对他剩下的六种次人格进行融合,最终让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不过他也只是我众多产品中的一个。2007年,他在零江市制造了一场校园凶杀案,那时候我早已经把他当作一个劣质产品丢弃了,但我注意到了你——楚西辞,你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抓住了他……”说起往事,S先生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可惜后来我失去了你的消息,但你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被人群埋没,很快你的消息就从英国传来,后来一直到美国,我都在关注你。”
S先生顿了顿,说:“其实你早就见过我,不过当时你把自己锁在阁楼上戒毒,精神状态很不好。”
楚西辞盯着他的脸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你是那名医生?”
“是我。”S先生说,“我本职就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呵,真是讽刺!楚西辞抬了一下嘴角。
“那你真是世界上最有贡献的医生了。”
他开始判断目前的情形,左右两边抓着他的男人从站姿和手势来看,都曾经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应该是退伍军人。左边这个腿上有伤,他能闻到从伤口的药膏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只要攻击他的伤口,自己就能取得几秒钟的时间专注对付右边的人,并且抢到他的枪。但S先生身后还站着三个有过军队背景的保镖,他们拔枪射击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楚西辞看一眼他们的枪——高规格军用手枪,子弹应该可以穿透两面墙壁,即便旁边两个人可以给他当人墙,他仍然会被射成筛子。
看来得另寻出路,木桩和墙上的东西应该能派上点用场。
楚西辞注意到S先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门口,他轻笑出声,提醒道:“不用等了,苏锦如果还没被击毙,那现在应该在警车上喝咖啡。”
S先生脸色微变,这时有个保镖装扮的男人冲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们合伙给我演了一出戏!”他瞪着楚西辞,怒极反而冷笑起来。
这的确是一出戏,真正的方盒楚西辞已交给了Brown警长。
他在咖啡馆的时候,让那个服务生去花店取的,不仅仅是他一早预订好的花,还有一封他写给安德森的信,信里是他改良过的摩斯码,他让服务生将花和信一起送进了教堂。
而Brown警长在葬礼结束后,就将安德森“请”去了警察局——这很正常,他已经盯了安德森三年,一直想抓住他经济犯罪的证据,安德森难得回一趟美国,他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却是在警察局里谋划如何上演一场完美的假死。
楚西辞朝S先生报以同样的冷笑,他抬了抬自己的右手,立刻被身边抓着他的男人死死按住。
“别紧张。”楚西辞说,“看见我手上的小伤口了吗?我往里面缝了一个性能优越的定位器,你是打算选择逃跑还是等死?”
S先生冷冷吩咐了一句:“我走以后,立刻杀掉他!”
说完推动机关,钻进密道里。
楚西辞迅速一脚踹上左边男人腿上的伤口,左手用力一拳砸向右手边那男人的太阳穴,然后借助木桩作掩护躲避他们的视线,一路滚到墙边飞身跃起,抓住铁链荡向天窗,撞开玻璃冲了出去。
外面是几十米的高空,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一座硕大的钟楼里,难怪他会听到时针走动的声音。
楚西辞在下坠的过程中抱住了时钟指针,身体在空中晃动,冷风像刀子一样从身上刮过,他有点后悔出来时没戴上卿清送的那条围巾。
钟楼旁边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座跨江大桥,楚西辞看见S先生的身影出现在桥上,他正钻进一辆轿车迅速朝前驶去。
一架直升机从楚西辞头顶上空飞过,朝着S先生离开的方向赶去,应该是来和S先生接应的人。
此刻安德森正端坐在警车里喝咖啡,Brown警长边开车边瞪他一眼:“我们说好用假的电击棒!”
“冷静点,一切为效果服务。”
Brown警长腾出手摸了一把衣服上的血浆:“Fuck you!”
安德森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时他望向窗外的目光忽然间一缩,身体在座椅上坐直。
“看那边!”
Brown警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钟楼上的钟面时针上吊着个人,从定位来看应该是……
“Jason!”他吓得差点撞车。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见时针上的人松开手,往下抓住秒针,再继续松手,摔在钢筋架上。
“啧啧,”安德森感慨,“一定很痛。”
楚西辞的确很痛,这样一来,肩膀上的痛楚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他还能看见S先生乘坐的那辆车,他熟悉这一片的地形,清楚S先生接下来会去的地方,毕竟这附近不是哪里都能停直升机的。
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楚西辞静静等着不远处那辆装满垃圾的大货车驶近,他计算着时间,待货车靠近时飞身一跃,跳进一堆垃圾里,他在垃圾堆里奋力爬到最前面,用力敲打驾驶室后面的钢板,引起司机的注意。
“我是警察,赶快停车!立刻下车!车上有炸弹!”
司机被吓得不轻,立刻靠边把车停下打开车门就跑。
楚西辞从车后跳进驾驶室,一路加速向前紧追S先生。
他知道那架直升机会停在哪里。要去到那里,S先生有三条路可以选择,但其中两条路上都有交警,剩下的一条路就不那么平坦好走了。
楚西辞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他想尽快赶超S先生的车,把它逼停。货车很快追上前,与S先生的轿车平行,这时轿车的车顶天窗前开,有保镖从里面探出身来,举起枪朝货车驾驶室射击,楚西辞被迫趴低身体躲避,根本没办法再继续开车。
他索性解开安全带,侧过身迅速推开副驾驶边的车门,险险地避过迎面而来的子弹,飞身扑向S先生的车顶,一只手抓住天窗边缘,一只手握拳猛力击向保镖的眼睛,保镖惨叫一声,手里的枪被楚西辞一把夺过。这时车里有人将保镖往下拽,天窗被迅速关闭,从车后座射出的子弹穿破顶盖惊险地擦过楚西辞身侧,楚西辞果断收手,滚下车去。
几声枪响过后,轿车绝尘而去……
楚西辞从地上爬起,转头四顾,在焦急中他看见对面有辆家庭轿车驶来,停在了路边的便利店门口,车内只有一个人。楚西辞快速穿过马路,在车主下车准备关门的时候,一把按住车门。
“不好意思,警方办案,请配合一下。”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已钻进车里关上车门,火速将车开上马路,朝轿车开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风从窗口刮进来,一车的冷意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他不断加速,超过前面一辆又一辆车,终于在前方的小山头发现那辆黑色轿车的踪影,而山头上,保持着飞行状态的直升机正在半空等候。
S先生下车走向直升机,两名保镖也提着抢下车,一发一发子弹朝着紧追上来的小轿车射击,车内的楚西辞趴低身体,一边把油门踩到底直直冲向前面那两名保镖,一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滚了下去……
S先生登上软梯,直升机里等候的保镖探出身准备将他拉上去,S先生却感觉到软梯在晃动,他低头看见正顺着软梯往上爬的楚西辞。
“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
“不识抬举。”
S先生脸上流露出阴狠的神色。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下面传来一声爆炸巨响,楚西辞驾驶的轿车和他那辆车撞在一起发生了爆炸,升起一团烈焰黑烟。
直升机上的黑衣保镖取出枪对准楚西辞,刚准备动手,楚西辞两手抓住软梯突然大力地摇晃起来,眼见S先生要站不稳,保镖忙伸过手去将S先生拉上来。
楚西辞趁机从软梯上离开,爬上起落架,沿着踏板靠近驾驶员所在的位置。
保镖将S先生拉上去以后,发现原本挂在外面的男人不见了,紧接着,身后驾驶座上传来一声惨叫。
他转过头还没看清,脸上就吃了一拳,楚西辞从驾驶座边窜过来,准备直接踹他下去。
“砰!”
一声枪响。
楚西辞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口的血窟窿,由于机身摇晃,这一枪没有打中他的心脏,S先生将枪口对准,准备给他第二枪。
楚西辞忍住剧痛扑向S先生,用尽全力最后一搏,生生挨下第二颗子弹,两人一起跌出机舱。
百米高空下,是一片辽阔无边的汪洋大海。
S先生看着他摇头,却露出最后一抹笑容。
“你真是个疯子。”
楚西辞微抬了抬嘴角:“所以我们比较适合一起下地狱。”
尾声
卿清在楚西辞离开的两个月后,接到他的邮件,繁体中文,他说他受邀留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任教,短期内不会回国。
她想了很久,最后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给他回信,旁边放着她的行李箱。
安德森打开电脑,看见楚西辞的邮箱收到一封新的邮件,是卿清回复过来的。
“沉默先生:
你的来信已收到,最近很忙,所以回复得慢了一些,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决定去我妈妈的故乡当支教老师,听说那边的风景很好,再远一点的日后还没有安排。
不要嫌我啰唆,也许以后也没机会再对你说这些了,三餐要记得按时吃饭,晚上早点休息少熬夜,冬天很冷,注意保暖,有些关心要学着接纳。如果找不到分享的人,可以随时给我发信息,不过我要去的地方那边信号不好,未必能收到,我把联系地址写在后面,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给我写信。我还欠安德森先生一件事情,但是我弄丢了他的号码,如果方便的话,你把我的地址告诉他,如果有需要,他可以随时找我。不要对安德森有那么大的怨气,我总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最重要的,他是你的家人。
最后,祝你在那边一切安好,我不想很认真地说再见,也许我们还会第三次遇见,但见不到也没关系,我会过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卿清”
最后一行,是她支教的详细地址。
安德森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楚西辞,抱着电脑走过去。
“沉默先生,给你念念那位痴心小姐的来信……”
病床上的人静静躺着,像是在倾听,搭在床沿的手指极轻地动了一下……
两年后。
卿清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冲到邮局。
“王阿姨,有没有我的信?”
“没有,你这每个礼拜都跑来问,可是一封信都没有啊!你是不是写错地址了?”
“没写错,我核对了好多遍呢,没有就算啦。”卿清朝她挥了挥手,“我回村里改作业去啦!”
“路上小心着点。”
“知道啦!”
经过这两年时间的等待,她早就没有失望这种情绪了,不过每周来邮局看一看倒成了另外一个习惯。
王阿姨整理好邮局里没人来领的信件,锁上门准备下班。
“你好。”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后面,穿着深色风衣,一头清爽的黑发,模样生得很清俊,一看就是外地来的。
“你有什么事?”她和善地问。
“请问柏枝村怎么走?”他声音很好听,却带着一种清淡疏离。
“柏枝村啊,”王阿姨指着前面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你从这边下去,走五里地就能看见牌子,你是回来探亲呐?”
“找人。”
“找人啊,柏枝村那地方的人我都熟,你找谁啊?”
男人嘴唇轻动,念出一个名字:“卿清。”
卿清批改完最后一本作业,捶了捶有些酸麻的肩膀,她走出门外,抬起头闭着眼睛用力地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张开眼,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她突然觉得心情很好。
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湖,三山围绕,湖水清澈,风景很美。
只是常常是她一个人来观赏,无人分享,有点可惜。
“卿清。”
有人在身后轻声唤她。
她呆愣了一下,才僵硬地转过头,那人已经走到她身旁站定,深色风衣,面容清俊,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好像这两年的时光不曾流淌,似乎他们昨天才分别,今日就相见。
“楚西辞……”她叫了他一声,心里没有惊喜激动的情绪,但眼角却温热地升腾起一片雾气,有清澈的泪水滑落下来。
“嗯,是我。”
楚西辞微笑回应。
卿清挪着步子往他旁边靠了靠:“你从美国回来了吗?”
“没有,我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任教,请假回来看看。”
其实,他半个月前刚刚苏醒,醒来将她发来的邮件看了十几遍后,不知被什么牵引着,迫不及待地就回来了。
她仰头看着他,一如从前,毫无半点女孩子的羞怯,目光坦诚又认真:“祖国的名山大川那么多,你为什么会想来这里看看?”
楚西辞轻眯起眼睛看着天空,湛蓝澄澈,好像是面前湖水的倒影。
他侧头望向身边的人,目光绵柔:“我听人说这里的风景很不错。”
她藏了笑意问:“听谁说的?”
他微笑:“梦里一个叫卿清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