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珞笑起来的样子是剑少极少见到的,他发现她笑的时候竟是这般可爱!让他只想将她拥进怀里,再也不放开!
下一瞬间,已有人朝离珞出手,同一时间,又有黑衣人站到了那个高台上。
注定要有人举起这把刀。即使下一瞬他仍是死,这个黑衣人显然明白这一点,于是不免腿有些软,举起的刀也有些抖。
剑少没有看眼前这把刀,他看着那个朝离珞砍去的那把刀,口中却大喝一声,“欧阳无非!”
欧阳无非闭上眼,紧握的指关节已经发白。
众人不知剑少为何叫欧阳无非的名字,只当剑少是恨,也不在意,但欧阳无非知道,因为他答应剑少放了她。
但,一切都仅止于此,正邪不两立,也许他没有做好对剑少的承诺,但离珞执意与武林盟为敌,那么就必须诛杀。
剑少的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离珞尚没有看到那把袭来的刀,兀自对着剑少笑。
易风答应过她会来帮她救剑少,那么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来。
所以,随着去攻击离珞和砍向剑少的两个黑衣人相继倒下,易风现身,鬼魅般的身法,众人只觉一个黑影飘过,易风已经站到了剑少旁边的高台之上。
有人惊呼出声,那个会失态的人不是徐一恒,不管摆在他面前的事实证明了易风是个怎样居心叵测的人,但看见他仍然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他还是激动的握住了拳头。
当然也不是欧阳无非,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易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杀死?所以他只是轻轻扯动唇角,淡然微笑。
莫幽月绝对会是应该失声失态的人,可是她的立场与父亲一直注视的眼光却硬生生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几近崩溃,她死死抓紧黄木雕椅的暗格,才让自己没有站起来。
剑少瞧着易风,面无表情,甚至皱起了眉,因为那个失态的人是离珞,自己的女人瞧见别的男人这样惊呼好像不太对吧!
“你为什么来救我?”剑少冷冷。
“因为你那天要不是想来救我也不至于有今天,我怎能置身事外?”易风道。
“不是因为她?”剑少狐疑。
“你那天去救我仅是因为她?”易风反问。
不仅是,剑少心道,但很大一部分是,不过,既然当初便知道易风于她有救命之恩,她感激他,回报他,所做种种他都没有介怀,现在又何必耿耿于心。
更何况,这样的境地,若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谁敢来救他?
离珞看着高台上的易风和囚架上的剑少,笑得更加开心,她一生大概都没有笑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这样开心过,她只是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好的事情了,她在乎的人都还活着,她几乎忘记他们下一分钟仍是极有可能死去的。
“你还活着?”有声音自武林盟的阵营发出。
易风一震,身休微僵,缓缓转身,直视着她,微微一笑,道:“是,我还活着。”
易风缓缓转身,面对武林盟众强者,眼光却只落在她一人脸上。
莫幽月却笑不出来,那句问候已经让周围人的目光变得相当复杂。
她与易风的故事传遍江湖,但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所站立场敌对的时候,便让围观的人更加觉得有意思。
莫幽月被誉为江湖第一美女,身份地位更是举足轻重,偏偏男主角貌不惊人,还是个靠杀人为生的杀手,唯一可取的也许是武功卓绝,但是有欧阳无非那样才貌双全的武林骄子站在那里,易风便无一可取之处了,于是众人就只能当莫幽月昏了头了。
她知道这三年江湖上怎样把她与他的感情故事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最过份的甚至有人打赌易风是否占有过她的身体,就算她将流言看得很淡,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仍然失控了。
有人比她更失控,于是当夜拿这个问题打赌的赌坊便被一把火移为平地,第二天夜里,提议打赌的那几人被割了舌头,于是流言渐渐收敛。
她不怕,她相信就算所有人都冷眼嘲弄她的时候至少父亲还站在她身后。
她必须在盟主还有没下诛杀令的时候将话题引到对易风有利的方向。
所以她握紧拳头,道:“你是不是叶大侠的儿子?”
武林盟的人都瞧着她,从容而冷定,但是众人的目光里却没有赞赏,既定的事实拿来为易风翻盘,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不仅不智,对方已然要救走剑少了还这样问,便是将正义的立场都失去了。
众人不动声色,唯一希望她这样问的大概只有徐一恒,身边的曹语珠看着丈夫眼中掩饰不住的热切之意,心底轻轻叹息,目光调向易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说不是,那么他等于是那晚对她撒了谎。说是,那么他便当众坐实了冒充叶雄之子的罪名,谁会质疑武林盟的解释,最德高望重的中心人物都亲眼见过那个十岁男孩的尸体,甚至莫殊……就算莫幽月也是有些相信的吧,她是那样相信她的父亲。
易风眼中只有淡淡的笑意,仿佛事不关己,“你认为是就是,你认为不是就不是吧,我要救剑少,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要救他,所以,请莫小姐谨言慎行。”
众人一时作声不得,莫幽月如此明显的相护之意,易风却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冷淡的挡到了一边,拒绝的甚至说不上委婉。
莫幽月有些不敢置信,救剑少,好吧,就算他只是为了曾经同门之谊,就算他为了离珞,但是魔鹰若现身,那么他就是与魔鹰为伍,他宁愿如此沉沦?
欧阳无非却敛起了唇角的笑意,目光微凝,也许只有他明白易风这般才是对她最好的护。
不是没有想到易风会来,但剑少这个饵真正的作用是钓魔鹰的,想到易风身后可能站着的那个人,众人忌惮之余又生出一些期待。
易风却不再多言,袖中剑出,流火剑无坚不摧,但是剑少身上的锁链显然不是普通的铁链,一剑斩下,金星飞溅,铁链只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剑痕。
易风收剑,眉头一紧,这一剑的反震之力触发了他的伤。
剑少看着他,想说什么,终是不语。
武林盟却不会再等他的第二剑,欧阳无非向前走了一步,就要出手。却有人长喝一声,“我来会会他。”
青衫落在易风旁边,俊秀挺拨,正是徐一恒。
易风眼中掠过一丝阴翳,道,“我不想杀你。”
徐一恒一笑,仿佛阳光全落在他一人脸上,磊落之意让人不敢逼视,道:“易兄若要血洗江湖,便从我开始吧!”
易风握紧剑,每个人都有弱点,徐一恒算准他不会是那样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人么?
那么你就看看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吧!
意念一动,剑刺出,高台不过几丈余,白光一闪,剑已至徐一恒眉间,剑势冷厉绝决,他若不动则必死无疑。
徐一恒也没想过以身试剑,一死而令易风幡然悔悟。于是长剑一横,于几乎不可能之际将易风的剑生生挡住了。
那边的曹珠语已是一身冷汗,见他终于出剑,才缓缓坐回椅上。
易风再刺,徐一恒长剑疾划,一跃而起,凌空刺易风头顶空门,易风收剑,身形倒出几步,横斩。
丈余的高台,黑衣与青衫乍合又分,白刃交错数十度,徐一恒不愧为华山最为杰出的弟子,一套云华剑法,大气端正之余也敢于剑走偏锋,毫不刻板,及到险处甚至不再苛求招式,只用最简单的方式应对,看得华山其它弟子暗暗叹服,连百嗔方丈都点头赞赏,欧阳廷虽不动声色,但徐一恒的表现确是出乎所料,凌中道:“封楼还是有可能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欧阳无非面无表情,转首看了莫幽月一眼,仍将目光调向高台上相斗的两人。
徐一恒武功精进很快,出乎易风意料,但是论对战经验,名门弟子虽说不上养尊处忧,然对于杀手出身时时都可能与敌死斗的易风来说,他终还是落了下风。
徐一恒现在每招每式都只是在守,眼看着昔日并肩杀敌的朋友变成生死立见的敌人,徐一恒难以自抑,“你当真沦入邪道,要血洗武林盟?”
易风沉声道:“我现在告诉你我要做什么,我要参加九嶷山一役的人全都死,这之中有你师父,所以你杀不死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杀他,然后你华山一派必然会倾力来杀我,我会一个个杀过去,直到杀死你师父。以此推算,别的门派也一样,所以你说我要血洗武林盟并不为错!这解释你满意吗?”
满意?徐一恒的血液几乎都一点点冷掉,握剑的手几乎都颤了一分,好在易风的情况并不比他好。
渐渐,徐一恒目光重又亮了起来,一招招杀气重现,似乎比最初更加凌厉。
易风淡笑,很好,你不相让,我也不必再相让!
气息微调,剑无声刺去,不再挟风啸声,徐一恒一凛,挥剑一格,易风却不停,流火剑碰到徐一恒的剑骤然发力,徐一恒发现易风将真气注于剑身,若不收剑,则剑必断,瞬息之间再用内力抵抗已是来不及了。
徐一恒选择收剑,剑于用剑之人而言,是其精气神之所在。任何一个人当众断了剑,必损心志,这一损有时甚至是不可修复的。
剑收,徐一恒同时身形疾转,但于意念而言,再快的轻功都是徒然,易风的剑刺入徐一恒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