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嗔大师轻轻叹息，闭上眼睛开始回想，叶雄那封手书应该是给自己的，但是被无涧寺的一个人给截下了，那么天行宫那一夜前后的时间里，都有谁不在寺里，谁又能截下他的书信？
……
易风道：“是百贤和尚。”
吕阳点了点头，“不错，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对武林盟太过忠心了一些，只是，当百嗔方丈把当年恰好离寺的几个人叫去询问的时候，百贤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遣退了所有人，要独自对百嗔方丈忏悔。”
易风道：“想杀了方丈灭口？真是又狠又蠢，杀了方丈，他就要成为无涧寺的罪人，死后也会被除名，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吕阳道：“可是你猜他是怎么想的？”
“他为了无涧寺的清誉，什么都不在乎？”
“正是。他以为，只要百嗔死了，没有人会去承认这件事，那么，一切的指认，都只是诬蔑！”
易风冷冷一笑，“想的太简单了。”
吕阳道：“不错，做过的事情，就算无涧寺所有人都死光了，也不可能抹去。”
易风默然，后续已经不用问了，因为百嗔方丈就算伤重未愈，也不是百贤能轻易杀死的。
百贤死于百嗔手下，百嗔也已奄奄一息，但他仍然强撑着一口气，向众弟子解释了这些纠葛，并跟百慧交接了一些未尽事宜。
祖儿一直在抹泪，百嗔最后抚了一下她的头顶，长长叹了一息，说道：“祖儿，若有机缘再至九嶷山，请代我将那块忏悔的字碑毁了吧！”
祖儿连连点头，百嗔闭上了双眼。
祖儿号啕大哭。
她知道方丈不是因她而死的，可是，她的到来，却造成了这个因果。
百慧看着她，轻念佛号。
萧裕掏出手帕，让她擦泪。
离开的路上，祖儿仍然郁郁。
她能猜到易风让她来时想必就已经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因为百嗔心怀慈悲，就算没有百贤和尚，在得知自己曾经误杀了九嶷山那么多人，想必，他也是不能释怀……
易风只是借了祖儿的口来说这件事，让百嗔没有多余的疑虑而已，而百嗔，他起初未必尽信了祖儿，但是百贤向他出手的事实，坐实了一切。
不该死的人死了很多，易风并不能肯定地告诉自己百嗔也是该死的人之一。
就算他去了九嶷山……
虽然错杀也是错，但是，主观意愿上，是绝对不想伤害的。
是的，就像莫幽月说的，他所造成的死伤，是非主观意愿的。
那么百嗔的事情，他是否是错了？
不，百嗔的事情在于，只要他知道当年九嶷山一役是错了，都不可能再这样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不死，也是以思过度日，以余生去忏悔，为了无涧寺的清誉，以死殉过也极有可能。
他让祖儿做的，只是告诉，没有行动。
他只负责打开这个因，可这个因又何尝不是无涧寺的人自己种的？
不论这果是善是恶，无涧寺的人都只能承受着。
……
风声掠过车顶，呼啸着向更远的远方而去。
……
车内的易风闭上眼睛。
车辕上坐着假寐的祖儿睁开眼睛，微微笑了。
―――――――――――――――――――――――――――――――――
已经近了逍遥谷，在溪边暂停休息的时候，吕阳又问了一次要不要改道。
因为，他们确实没有必要去逍遥谷养伤。
易风笑而不答，吕阳很莫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祖儿与萧裕正在溪边捉鱼，两人不知正在说什么，笑的很是开心。
易风说道：“你看，这样多好。”
吕阳恍然，“祖儿喜欢萧裕？”
旁边正在烧火的离珞也抬起头笑了，“他们应该是两情相悦。”
吕阳看着祖儿笑的那开心，不觉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才想起什么似的盯着易风，“你这是要去看看未来妹夫的家底？”
易风扶额，“好吧，吕叔叔，你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我只是想去看看萧裕生活的地方，看能不能把祖儿交给他。”
吕阳点点头，“也是，总得看看祖儿未来的公婆小叔小姑都是什么样的人。”
易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吕叔叔这种说法，很恰切……很好。”好个屁啊！
吕阳笑着离去。
离珞说道：“你想把她托付给萧裕？”
“不值得托付吗？”易风反问。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离珞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
“不是在说托付的事情吗？”
“我是说，你不想再让她跟着你，那么，你要去做什么？”
“陪你去天魔城啊，总不能就这样让剑少娶了天魔公主，让我的徒弟夜夜捂在被子里哭。”
易风看着她，微微笑道，很是心疼，很是自责。
离珞怔了一怔，一脸嫌弃，“谁是你徒弟？我说过，不会与你师徒相称。”
“还是师徒相称比较好，不然，剑少可要把醋泼到我身上了。”
“是吗？你不怕我冰宫的师父找你麻烦了？”离珞冷笑。
易风想到金微子那古怪的脾气，确实不想在这时候招了麻烦上门，便道：“好吧，不叫师父，叫师兄算了。”
“师兄……”
“嗯！”
“易风……”
“嗯？”
“还是叫易风吧，师兄……太奇怪了，冰宫里没有男子，我怎么会有师兄？”
“你好歹是我教的吧，不叫师父，叫声师兄都不乐意？”易风很在意的样子，说真的，离珞很强，让他很是骄傲，虽然她天赋其才，但是他教的也不赖啊！
“你叫过大叔师父吗？”离珞问道。
易风语塞，故作淡定，说道：“好吧，不叫就不叫吧，也省的把我叫老了。”
离珞哈哈大笑，“你居然怕老？”
易风恼羞成怒，这死丫头不说话的时候就一直不说话，笑也不笑一个，他怕她闷出心病，开解开解吧，居然这样笑话他，师道尊严何在？
祖儿闻声已经张大了嘴巴，离珞居然也会大笑？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祖儿跑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易风不想当着萧裕的面被笑，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祖儿已经大概明白了什么，悄悄蹲到离珞身边说道：“哎，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我哥哥，好像变得正常了。”
离珞皱眉，“他以前不正常吗？”
祖儿白了她一眼，“我是说，他以前虽然也会笑，但是看着还是很沉重，而且，我不逗他，他都不会说笑话的。”
离珞也白了她一眼，“谁说的？你忘了自在山庄的时候，他对着莫幽月说的笑话还少？”
“我不是那个意思……”祖儿一副你怎么就是听不明白的样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离珞失笑。
“我的意思是，他好像没那么沉重了。”
离珞扶额而叹，好吧，原来扶额是这种感觉！
“最大的仇人已经被他废了，最大的敌人武林盟已经瓦解了，他为什么还要那么沉重？”
祖儿翘起嘴巴，很是纳闷，离珞居然有比她先知先觉的时候！
离珞却摇了摇头，难道这便是师父说的，恋爱中的女子会变得迟钝？
